他顿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池清妙?”
“你是怎么放任自己烧成这个样子的?”池清妙扶着他坐了起来,去一旁的衣柜替他拿外套,语气埋怨,“我不敢随便给你吃退烧药,害怕你高烧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有买粥,还买了素包肠粉和豆浆,应该还是热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凌储然的视线愣愣地追随着她,其实他们不过才见过一面,说起来算是陌生,只是她的动作言语,都无比的自然熟稔。
凌储然衣柜里的颜色十分单调,都是衬衫和西装,看不到其他款式的衣服。
最近刚入秋,早晨的温度还有些低。池清妙扒了无数个衣架,终于找到了一件薄款的黑色冲锋衣,看样子像登山装备。
“你先换上衣服。”池清妙取下衣服,回手扔在他身上,准备去浴室里找找有没有毛巾,在路上先裹着冰块进行物理降温。
她回过头,想要问他浴室在哪。
结果凌储然整个人跟个雕像似的,呆呆地坐在那里。
“哥哥,您醒醒神,再不去医院,你要烧傻了。”池清妙坐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握他的手臂,“来,乖乖,我们穿衣服了,先把小手手抬起来。”
凌储然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动作抬起了手臂,池清妙跟哄小孩子似的,“哎,对,真乖。”
这样的场景,好傻。
凌储然却突然有些恍惚,他从记事起,就一个人睡,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穿衣服,他没有被父母抱过,没有被人送着去过学校,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从来没有人,在这种私密的事情上帮助过他。
她这样轻声哄他,好像他们是关系亲密的……家人。
他的大脑还有些混沌,穿完了衣服才反应过来。
“不用去医院的。”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
“为什么?”池清妙蹙眉,满眼都是对他讳疾忌医的不赞同。
来了来了,小说里总是对医院有阴影,不管是发烧还是中枪,死活不愿意去医院的富豪总裁来了。
凌储然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从小就是这样,不用去医院,过两天就好了。”
“从小?从小就经常烧到39度?一直不去医院,活活熬到好?”
“……大概吧。”凌储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症状,浑身发热,意识昏沉,他习以为常,从未管过,最多过两天就会恢复。
只是这一回,恰巧被池清妙撞见了,她好像相比起自己,要更加在意他这不痛不痒的小症状,她是怎么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房间里,出现在他眼前,在他还没有准备好再见面的时候。
凌储然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后知后觉地有了一种让池清妙窥探到他扭曲世界的窘迫恐惧,他的人,跟他这座怎么看都不正常的房子一起,被映入池清妙的眼底。
池清妙还准备要劝他,“可是,你不能保证这次一定和以前一样,要是情况严重了怎么办?要是烧成肺炎了怎么办?”
凌储然眨也不眨地望着池清妙的眼睛,迟钝片刻才摇了摇头,“不会的,明天晚上就会好的。”
池清妙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放弃了抵抗,“那先物理降温吧,你的浴室在哪?”
凌储然:“你身后有个隐藏门。”
直到池清妙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轻轻舒了口气。
她好像暂时,还没有对他的房子表现出任何的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