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山将楚兰因背出了鸣崖。
他们在障界内的身份还没有消除,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沧山捏了易容诀,也不走远,就在鸣崖附近的镇子找了家客栈当落脚点。
天色已晚,客栈大堂早没了客。
值夜的店小二正在木凳上昏昏欲睡,倏然看到门前走来一大团黑影,着实把他唬了一跳。
定睛再一瞧,原是一人背着另一人,身后则跟了一高一矮两位少年。
店小二“哎呦”一声,迎了上去。
“两间上房。”沧山道。
小二刚要开口,门口又迈进来两人,皆手握宝剑,一者人高马大,肌肉精壮,似是个武夫。
另一人虽没有前者的魁梧,但也是个练家子,湖蓝袖袍一挥,道:“一间上房!”
杀红尘扮演的孙子渺本就常年闭关卜算天机,而古羽华虽是个关键人物,但眼下他的位置还是在拜师的仙门。
两只灵与兰因剑两头行动,最后按照木傀留下的线索在此会和。
小二脑筋转的飞快,眼前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可偏偏那四人先来,被背着的那个又趴着不动,不是病了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主子。
他一时有些惴惴,小声对他们道:“小店、小店房不够……”
杀红尘眼睛一亮,对百川侧耳道:“出现了,经典桥段,永远缺一间上房的客栈!”
百川心领神会,露出“嗯嗯我懂”的表情。
小二:妈耶!他们好吓人,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吧?
正在小二提心吊胆之际,那背人的开口了,是一把好嗓音,听来十分温和舒服,沧山道:“请问,有几间上房?”
“我们这么多人,根据匹配原则,人数大于二的情况下,双数除二少一拆鸳鸯,单数除二多一单身狗必出奇遇。”
杀红尘一副看透你们的套路的样子,笃定道:“一会儿让兰因和那俩小鬼挤挤,我们和木傀住。”
百川不乐意了,反问道:“为啥?”
好似颇有经验的杀红尘叹息:“你笨啊!这木傀比人还像人,简直就是个人精!他们又不像我们被兵主契锁着,这么任劳任怨,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他给兰因做事,搞不好明天就想当兰因剑的剑主。”
百川费解道:“当剑主有什么不好,老大寡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新剑主了啊。”
“不一样,”杀红尘习惯了神棍的姿态,抬手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一看你就是没有在剑阁久住过,也是,仙宗传承剑没这个顾虑。”
“你咋还搞歧视呢!”百川反驳。
“我们这都是经验之谈。”杀红尘语重心长道:“有的人心态很变态的,越是珍贵的东西,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兰因之前是没得选,现在能选了,就该好好挑挑,千万不能被忽悠了去。”
百川也不是真笨,一听就明白了过来,立即加入捍卫老大的阵营中,放开嗓子对前面的沧山道:“喂,兄弟,这天晚了也没其他地方住,两间房我们拼一拼!”
盹了一觉的楚兰因还没走困,迷迷糊糊中听见百川说拼房,寻思着拼房好啊,拼房多热闹,还能打牌。
立即举了手答应道:“拼!”
杀红尘心中默默给百川的雷厉风行点了个赞,道:“小二,我们和这群兄弟一见如故,决定拼房了。”
小二不知为何,倒抽一口凉气。
他颤颤巍巍望向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靠谱的人。
剑灵都发话了,沧山也没意见,颔首道:“拼吧。”
店小二觉得今晚这店怕是保不住了。
遂一闭眼,豁出去道:“客官们,我们只有……最后一间上房了。”
杀红尘:这和说书的讲的怎么不一样?
百川:老大,危!
楚兰因:好耶,一起打牌!
*
总之,六个人最后住进了,一间上房。
楚兰因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没真打牌,而是和他们商量着过几天就出这个障的事情。
还不忘和沧山确定一下各位身份的善后问题,得知都搞定了,更加佩服起木傀的利索风格。
外头有关古氏的流言不断发酵。
第三日时,闵氏家主请来了一位渡劫大能,一并与各大世家会审。
沧山留了闵青痕的藤木化身在闵氏,一并普洱与螺春也有了木偶替身。
但藤木所化也不甚机灵,如今古杏城高手云集,万一被看出来便留了马脚。
可沧山还未有动作,古氏那边倒是先动了手。
总之两只藤木傀在楚清死的次日夜里,就“主动”投了河,对外只称是殉主而去。
死两个仙仆并没有在混乱的古家激起太大的波澜,又因是楚清的侍女,嫌晦气还来不及,席子草草裹了往后山一扔,对外只说是发了急病,派人送了灵石到其家中后全当了事。
李普洱当了几天的小丫头普洱,听闻这个结局,却也伤心了许久。
他虽不知在一千二百年前的普洱是如何的结局,可在此界中,怕是直到后山尸骨腐化,完全融入湿泥黄土中,在古家,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曾存在过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她至死,也不过是“普洱”二字。
少有人记得她本名“秦依”。
这些仙仆签的皆是生死不论的契,秦依的爹娘听得女儿噩耗,悲痛不已,可如今人莫说回不来,连尸身也不见踪迹,就要去讨个说法。
然而仙盟高槛,如何能有个说法?
邻里乡亲便劝他们莫要再穷追,可怜可怜家中剩下的幼女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