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时,李普洱和屠小窗也仍是低落。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螺春与普洱也不是真的他们的前世,但亲身体验过她们的小心谨慎,记忆中又有她们并不顺遂的过去与期待的未来,难免感同身受,心中沉沉。
芸芸众生,微茫如萤。
楚兰因见了,便挑了个空时,带了他们两个去到普洱和螺春的家中。
到普洱家中时,她爹正给因悲痛晕厥过去的妻子喝药,苍老的妇人眼中滚下两行泪来,埋怨天埋怨地,埋怨起当年贫苦揭不开锅,闺女为了全家来日的一口饱饭,便自请入宫为婢。
起初几年也是提心吊胆,但深宫勾心斗角都过来了,前阵子还写信回来,说是被修真世家看中,要去更好的地方生活,让二老莫要担心。
而螺春原名何凤,她家境原比秦依好些,偏家中一连五女而无子,好容易得了一小儿,六张嘴负又担太重,五个女孩便发卖的发卖,嫁人的嫁人,何凤有几分仙骨,被一袋银典入了古家。
这次古家来送灵石,她家人虽也伤感,却也庆幸小儿有了娶媳妇的家底。
楚兰因让沧山解了李普洱他们的易容,又重新幻化一番。
这次两个少年倒是甘心穿起长裙。
化为她身,只当是梦中回魂。
螺春那边闹得刺激,楚兰因最会装鬼,带着他们无法无天地吓了何家一通,吓出什么毛病来全然不论,且还留了张符,来个持久效果。
他们出来时神清气爽,一想到那些人屁滚尿流的样子,便很是痛快。
而秦依那边,李普洱恢复那秦依模样,于灵堂上入梦,劝慰二老自己保重,又再哄骗似的说将去轮回台,来世再结亲缘之类。
李普洱在内,楚兰因与屠小窗则站在门外。
他们听见里头的传来的阵阵哭泣。
秦依的家在一处山脚村落,正值破晓,远方起伏的山峦后浮着层鱼肚白,一条金色的革带慢慢在天际晕开。
人死如灯灭,仿佛再浓的痛苦,也无法抵御第二日的到来。
屠小窗低声道:“人命若草芥,因果若长刃。”
转而看向楚兰因,道:“楚……长老,我们怎样算古氏的因果?”
这很不好算。
楚兰因望着天边薄红,道:“或许,会全杀了。”
屠小窗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这是一个障,障中的所有人几乎已经全淹没在一千二百年的岁月中,楚清的执念如果真的需要杀了整个古家的所有人,那么他们也无其他破障之法。
但偌大古家,一千多年前没有被所谓“神龙祭”迷乱的古杏城,又有多少人是如普洱和螺春这般?
障中法则dú • lì于太徽,天雷落不下来,可这其中无辜之人的执念劫数染上剑灵的长锋,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报还,无人可知。
——算不清的。
楚兰因对再承劫厄早就无所谓了,可还是不经想,是否太徽天道,也已经算不清了。
*
等李普洱告别二老后,他们回到了客栈。
沧山已等在房中。
这几日沧山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闵青痕的身份不能轻易死遁,便也日日去到闵氏。
不知他在其中起了怎样的作用,总之闵家带出了魔胎作为证据,最新消息是,将于次日在鸣崖上问罪古氏。
楚兰因一进门,就被另两只剑灵的表情迷惑了。
杀红尘和百川剑灵一脸:虽然看他不爽但好像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在沧山面前,放了一把其貌不扬的琴。
可楚兰因隐约能感觉到这琴外形虽是平平无奇,却内蕴一种难以言说的灵力。
木傀双手在弦上一抹,是十分风雅的起弦姿势。
伴随他指尖的拨动,弦音如淙淙流水自指下传出,灵波如水,涟漪阵阵,随后金色的灵线在半空一根一根地横列,如长弦自桐木间跃然而出。
以天地为琴身,以造化为长弦。
楚兰因的瞳中映出了这一排排灵气纯粹的线。
灵体对灵力凝聚之物感应最真切,不仅是他,杀红尘与百川亦肃然起敬。
“这是什么?”剑灵轻声问道。
沧山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气息有些虚浮,却眼底含光,望着楚兰因。
一只小巧的青鸟收拢着翅膀,停在了弦上。
那是楚兰因曾经放飞的,属于障主楚清的灵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沧山:没有系统没有挂,没事儿,可以做。
老迢:掌握一门技术多么重要啊……你这种动手能力如果不出场即歇菜,我这文就没了(bushi)
沧山:(微笑)
老迢:收起你的弦,不然我抱着剑灵跑了!!
楚兰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