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看医生?我又没说你不行……”
“嘟”地一声,傅时靖盯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愣了好几秒,才心情复杂地在众人一致的注目下挂了电话。
“散会。”
于是,陈枳就眼睁睁看着男人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离开了会议室。
“啊……陈姐,傅总他这会不开了吗?”
坐在旁边的小职员看似一脸匪夷所思实际八卦地看了过来,陈枳习以为常地阖上了笔记本,语气凉凉,“人都走了,还开什么开?”
“那他这是干什么去啊?”
“大概是陪人去医院看病吧。”
“看什么病?陪谁呀?”
“看男科吧。”陈枳想了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贺猗,虽然这两人的关系大都已经让人心知肚明,但如今这一层窗户纸,似乎还轮不到她来捅破,“可能是我们未来董事长夫人。”
小职员眼神一亮,“哇,那她长得怎么样啊……哎不对啊,夫人怎么会看男科啊?”
“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枳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扫视了会议室交头接耳的众人一圈,“还愣着干什么啊,散会。”
与此同时,贺猗把挂了的手机放回了兜里,手里拿着刚在男科挂好的号跟着护士去了检查室。
“空腹来的?”护士例行问了一句。
“嗯。”
“有没有过性.行为,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一周前吧。”
说到这里,护士阿姨回头看了他一眼。
贺猗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是吗?我妈说我长得挺大众脸的。”贺猗说着,下意识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小伙子挺谦虚的。”护士阿姨盯着他眼睛笑了笑,把用来尿检的杯子递给了他,指着前面的取精室道:“去那里就行,好了记得找我。”
她说完,见贺猗踌躇着没动,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不会连这都困难吧?”
“没有。”贺猗耳尖红了,“没感觉怎么办?”
“那你来的时候怎么不把你伴侣一起带过来?”护士阿姨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我们这儿男病人来之前都会把自己老婆带过来的,要实在不行,医院有特殊药物和电疗按摩,你需要么?”
“谢谢,不用了。”
贺猗埋下头匆匆往取精室走去,他刚把门阖上,看着手里的量杯,表情就出现了一丝懊恼。
早知道他应该把傅时靖给带过来的。
可傅时靖今天难得去公司一趟,就为了筹备上次老爷子留下的“林下经济”发展策划案和招标书,怎么可能有时间陪他来做检查?
他扫了一眼仅有一张椅子和一张窗子的取精室,踌躇了好半晌,看着满目冷白的色调,却半点兴致也无。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傅时靖打来的。
“你人在哪家医院?”
傅时靖这会儿刚从公司大厦出来,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打开了驾驶座车门。
一听着他的声音,贺猗心里就有些发痒,他却没好直说,“你现在没再开会了?”
“开完了。”
“你别是中途甩下他们离开了吧。”
傅时靖拉安全带的手一顿,视线正对上后视镜,镜子里那双隐在玻璃镜片后的凤眼锐利狭长的一挑,透着几分玩味,“这么了解我?”
贺猗冷哼。
“地址在哪儿?”
“你不用来了,一个小检查而已,快完了。”贺猗握着量杯的手紧了紧,面不改色地编着谎话。
“你不说,你以为我查不到你在哪儿?”
傅时靖不跟他废话,把着方向盘直接干脆利落地驶出了地下车库,“快说,我过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身后的门被人敲响了。
傅时靖来的倒挺快,贺猗刚转过身把门打开,这人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还站着干什么,等着我亲自过来伺候你呢?”
他上下扫量了一眼贺猗,就发现这人从刚才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就一直站在门口,什么也没干。
“是啊,等着你这大忙人过来拯救我。”
贺猗语气凉凉,傅时靖往前走了走,二话不说就把他抵上了身后的墙壁,接着手法娴熟地拉开拉链帮他放出了那处还沉睡着的物件。
“我又没说你有问题,你干嘛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过不去啊?还要来医院检查。”他嘴上这么埋怨着,却还是从善如流地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稍稍蛮横地亲吻他,试图唤醒他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本能。
没过多久,傅时靖就感觉到手里的玩意儿变得硬.挺了起来,感受到这近在掌心的尺寸,还有自己到现在仍心有余悸的经历,他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爽。
“你管我。”
听见贺猗能得空从喉咙里挤出的倔强,傅时靖心里顿时怨气横生,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重了一些,“脾气还不小,我费心费力地帮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他刚一使劲,就意料之中地听到贺猗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只是傅时靖怎么也没想到,他刚抬起头,就正对上了青年彻底湿了的眼眶。
那透亮清润的眼珠裹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人的样子好像一只不慎失足落水被打湿了皮毛的流浪猫,圆润明亮的瞳孔里写满了人畜无害和手足无措两个词。
他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我弄疼你了?”
“……”
贺猗没说话,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耷拉着,他闷不做声地腾出手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肩头上,声音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傅时靖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薰衣草味儿,跟晚上同他做完,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颈窝上一样,一沾了水,贺猗身上这股独有的气味就会变得越发的浓郁、呛鼻,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催.情剂。
傅时靖觉得贺猗在对着他撒娇,虽然贺猗平日里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会对他服软示好的人。
但他就是这么觉得,也许是他耳根子只对贺猗一个人软,也许是面对喜欢的人,再火爆的脾气也能被他看成是爱情的缘故。他才会这么容着他、忍着他、惯着他。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他早被膈应到把人一脚踹去了九霄云外。
他动作立马轻了点儿,趴在他肩头
的人就跟只被撸的舒舒服服的猫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
距离检查结果出来还要一个多小时,而贺猗一大早上就被掏了个空,早就饿的不行,突然想起医院附近有家卖蟹黄汤包的店,催促着傅时靖去给他买。
“你胆子肥了,什么时候还使唤起我来了?”
傅时靖一脸不乐意,然而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还是十分诚实地下楼替他去买早餐。
贺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唇角,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直到——
“贺先生?”
他抬起头来,就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熟悉的面孔带着熟稔的笑意,如果不是那双眼里的惊诧和来不及掩饰的躲闪太过真实,他也许会认错人。
“早。”他看向阮奕,“一个人么?”
“没有,小凌最近病情又严重了,我带他来看看。”阮奕冲着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掺杂着些许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他们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
“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贺猗开口,阮奕就抢着想从他眼前快速离开,贺猗猜他大概是没料到他一早也会来医院,毕竟要想从这里过去,就眼前这一条路,可偏偏他坐在这儿,这对阮奕而言,无视他也好,对着他打招呼也罢,都是会让人无比尴尬的选择。
偏偏贺猗喊住了他,阮奕脚步一顿,贺猗能看见这孩子背脊整个都僵住了。
“他在哪个病房?”
“……什么?”
阮奕没料到贺猗会这么问,他踌躇着转过身,看着突如其来到了他跟前的人,稍稍吓得一缩。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么?”贺猗笑了笑。
……
裴双意似乎早料到贺猗会来见他,他躺在病床上,看着那容貌俊美的青年走了进来,然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和他中间夹着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阮奕。
“昨晚上发了点烧才送来了医院,顺便复诊一下病情……”阮奕替他解释了几句,然后拿手推了推裴双意,“小凌,你还认识这个哥哥么?”
“认识。”裴双意看着他,清秀的面孔微微抬起,看着他的眼底盛满了笑意。
贺猗装作掩饰的问了几句有关病情的闲话,裴双意很快就把阮奕支开了,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躺一坐地面对面,安静的病房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贺哥,你怎么会突然有兴致来看我?”
“梁厉琛是你捅的?”贺猗也不再废话,神情很快冷淡了下来,直接抓紧时间开门见山的质问他。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么?”裴双意对他这个问题稍稍感到些许的失落。
“为什么?”
“为什么?”裴双意有些不可思议,“贺哥,做人不要那么仁慈啊,他差点儿害死了你,我当然要杀了他,只是可惜……他命大,没死成。”
“可你不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这句话说完,裴双意忧郁的神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他看向贺猗,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看到了?”
他说的是贺猗从电梯事件发生后,被送去医院的那晚,他在医院外,遇见的那个男人。
贺猗不置可否,“给这种人卖命,你图什么?”
“……”
“他是能给你钱?给你权?还是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裴双意,你不该和这种刀口舔血之徒有交际,你应该去过你该过的日子……”
“我该过的日子?”裴双意忽然红着眼睛打断了他,语气直转急下,“我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
“那种整天提心吊胆活得跟只待宰的家畜一样的日子?”说到这里,裴双意扯了扯嘴角,语气说不上来的自嘲,“贺哥,那样的日子你似乎才过了两个月不到就变得精神失常,可我过了多久,你知道么?”
“……”贺猗皱眉,似乎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没有。”
就这短短的几秒钟之间,裴双意仿佛就已经从什么绝望痛苦的回忆里抽回了神,神色从狰狞偏执乍变得轻松温和,他似乎很擅长做这种事,仿佛因为深陷于泥泞里太久,得随时具备自救的能力,否则他就会一直被困囿于其中,直到死不瞑目。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问我他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是不是?”
裴双意冲着他轻轻一笑,语气温柔的似乎是真的在回忆那对他而言最美好的两个月,“贺哥,他确实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因为那两个月对我来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美好的时光,对你而言,不也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