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说完,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良久,老人有些不是滋味地连声叹道:“你这是确定了?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你母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嗯。”待到那道身影逐渐走出视野里,手里的香烟也早已燃烬,秦寻衍转过身,把烟蒂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嗓音平静,“不过您放心,您栽培我那么多年,我怎么会舍得寒了您的心?不论未来我是以何种身份回到秦家,您于我永远有恩,秦掫,也永远是我的侄子。”
通话结束后,一直待在房里安安静静等待的赵数端详着男人冷峻的面孔,小心翼翼开了口,“老大,既然如此,那您跟贺先生的赌约还作不作数啊?”
“怎么不作数?”
秦寻衍闻言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深意,“如果不作数,那岂不是可惜了。”
“那贺先生要是输了的话,您觉得他会听从你的意思跟你结婚么?”
“这不重要。”
意思就是,这赌约在秦寻衍眼里本来就是场交易,不论输的人想不想,无条件服从是基本原则。
于是赵数又换了种问法,“那他要是赢了呢?”
“正合我意。”
“……”
寻常人听到这两个简短的回答,或许还摸不清秦寻衍到底在卖弄什么官司,可赵数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在听到这样的回答时,他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贺猗对他而言虽不失为一个各方面都很适合秦寻衍的灵魂伴侣,可在他眼里,男人就不该对任何人动情。
“总而言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秦寻衍淡然一笑,今日的天气晴好,他的心情也跟着舒展起来,眉眼间一扫昨晚求而不得的郁结,“如果他还把握不住,那以后再见,我们就该是敌人了。”
……
首都时间17:34分。
贺猗从训练馆里出来,就发现今天天穹下的云朵格外的瑰丽多姿,粉紫色的云霞穿透被烧的火红的半边天,绵延万里,蔚为壮观。
他看着天空中时不时徘徊的鸥鸟,忽然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好像还没去过海边。
倒不是他不想去,只是没人陪着,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今天训练完,龙飞宇也难得的没有跟着他,贺猗猜测这人指定是要去陪自己的小女友。
他一个人收整好东西慢慢往酒店走去,一路上,趁着凉快,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人尤其的多。
多是一家三口、夫妻情侣,手里还牵着条宠物狗。
这样的景象莫名显得独自一人走在道路旁的贺猗有些孤寂,于是,他不得不加快了步伐,以减少自己的突兀感,就在快要到门口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您好,请问是贺先生吗?”
“你是……?”
电话那头过于甜美的女声让贺猗出现了一丝错乱,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号被私生饭发现了打来的骚扰电话时,那个女声又接着道:“是这样的,您还记得您两周前在我们这里预约做手工蛋糕的事儿吗?”
“……”
糟了。
贺猗听完只觉当头一棒,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秦寻衍用迈巴赫送他礼物的那件事,当时想着礼尚往来,他还跟张媛丽打电话商量过要送什么,最后因为秦寻衍的生日就在这个月的24号,为此他直接顺手就订下了要去烘焙坊的预约。
可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寻衍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就已经闹开了。
贺猗本来想着要不取消预约算了,就算他做出来,也没有人会吃,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又道:“那个,东西和原材料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您现在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已经可以过来了,我就在店里等您……”
“那算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到。”
“好的。”
最终,思索再三,贺猗还是答应了。
他想着订金都付了,不去又着实太浪费了,而且也白瞎了人家店员准备工作做了那么久的好心。
贺猗洗了个澡匆忙收拾好了自己,就在街边拦了个的士,渐渐地融入了霓虹初现的夜色之中。
他预约的那家烘焙坊店面不小,在这一条街上还小有名气,只是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门关的有些早,贺猗下车的时候,远远望去发现门面已经关灯落了锁。
倒是那个刚刚给他打电话的小姑娘还站着路边,身上的工作服还没脱下,看样子是在等他。
“怎么你们今天门关的那么早?”
他随口问了一句,那小姑娘一边领着他推开玻璃门往后面的无菌工作间走去,一边解释道:“嗯,今天临时有点私事,所以让员工们提早下班了。”
“你是老板?我以为……”贺猗有些惊讶,看这小姑娘的样子,他还以为是来这儿做兼职的大学生呢。
“我不小了,都二十八了。”
“……”确实不小,敢情算他姐姐。
“那我今天来不耽误你事儿吧。”
贺猗洗完手消完毒,又接着去室内换上了防护服。
“不耽误,说实话贺先生能来,我很高兴。”
“你认识我么?”贺猗有些意外,“怎么称呼?”
“当然认识啊,四年了,也算是您的老粉丝了吧。”孙言韵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亮晶晶的眼里仿佛藏着一片星野,“我姓孙,您叫我小孙就行。”
比起贺猗之前遇到的那些性格比较狂热的粉丝,孙小姐在见到他之后,整个人就显得相对淡定。
四年时间,或许也算是陪着原著贱受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人,什么大风大浪也都当见过了。
而对于做蛋糕这件事,贺猗确实谈不上行。
他本来以为自己遗传了家里身为手工烘焙大师的母亲的基因,就以为自己上手会很快。
实际上他自认为很勤快到位的揉面团打发奶油的动作真的很像是在健身房里举哑铃一样粗犷用力。
最后因为蛋糕胚变形烤糊了两次,贺猗不得不被迫放弃,说是他亲手做的,倒更像是口头上参与的。
“您看这样可以吗?”
直到蛋糕的淋面和裱花都装点好了,贺猗洗完手回来看了看,心里十分满意,“挺好的,我喜欢。”
“嗯,那就这样……”
孙韵言刚把蛋糕装进透明盒子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工作间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贺猗跟孙言韵都不约而同被吓了一跳,正当贺猗四处寻找声音来源时,“啪”地一声门被打开,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个强壮有力的人影直接就闯了进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哪儿来的,谁让你离我老婆那么近——”
在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对上时,这句谩骂戛然而止。
灯光下,那张熟悉的俊脸让龙飞宇心里当场就尴了个大尬,他反应过来后,一边伸手捋了捋贺猗被他揪乱的领口,一边干笑道:“好弟弟,怎么是你啊……”
不待贺猗出声,一旁从头到尾沉默的孙言韵,忽然冲过来一把揪住龙飞宇的耳朵就把他往外提,一改刚才气质甜美的形象,“狗东西我说了几遍了,你没洗手没消毒就不要往里进,不要往里进,你是聋了吗?!”
……
这一段小插曲揭过,贺猗才知道原来龙飞宇嘴里上次说的小女友竟然是这家烘焙坊的女老板。
“可你们好像才认识不到半个月吧,怎么……”
面对贺猗的疑问,孙言韵解释道:“其实我们是高中同学,但是您别听他瞎喊,还没到结婚的地步呢。”
“怎么就……”
龙飞宇刚想反驳,就因为孙言韵一个眼刀及时住了嘴,他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补充道:“其实言姐是我高中班长,不止是我班长,还是我女朋友呢。”
“那你们怎么现在才再一起?”
“噢,还不是我们老班当初棒打鸳鸯,要不然我哪儿会等到快三十了才重新遇见言姐。”
“其实不怪班主任。”孙言韵道:“主要是我跟他志愿填报不同,当初高考完就分道扬镳了……”
“那现在还能重新遇见,就说明缘分还在。”贺猗笑了笑,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羡慕,“我上次听龙队说,有打算这次退役就带着你回去结婚的打算。”
孙言韵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龙飞宇一时红了脸,没太好意思说,但还是支支吾吾道:“我早就那么想了,但是一直没说而已……”
他很快把话头引到贺猗身上,兴奋道:“那如果到时候我跟言姐结婚了,你一定会来的吧。”
“你这人怎么那么理所应当。”孙言韵瞪了他一眼,“贺先生平时那么忙,哪里抽得出来时间……”
“没事,我跟龙队如今也算是朋友了,朋友的婚礼自然是要参加的,只是希望你们到时候别忘了喊我。”
“不会的。”孙言韵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如果贺先生愿意抽空来,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
话音刚落,三个人之间的空气莫名变得安静起来。
孙言韵这话说完,就发现贺猗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再听着耳边噗嗤一下笑出来的声音,她一时恼羞成怒地拧了龙飞宇一把,“好啊你们,竟然诈我……”
在店里闲聊没多久,贺猗在龙飞宇的软磨硬泡之下留下一张三人一起合影的签名照就提着蛋糕离开了。
来的时候天色还没那么暗,等离开时,街边的路灯早已依次亮起,因为离回酒店的路程有一段距离,时间又有些晚了,贺猗就提前用了打车软件预约了一辆车。
他出来等了也就两分钟不到,专车司机就打来了电话,“嗯,车牌号是F6258是吧,好的……”
贺猗挂了电话,一眼就扫中了朝着他这边慢慢驶来的别克车,他走到车门前习惯性弯腰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刚拉开后车门,就被后排座位上的男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光风霁月”×7的灌溉
感谢“闲来无事献殷勤”×2的地雷
关于“XIT”的提及有借鉴现实某种矿业原料,具体文后出现的相关情节,全为胡编乱造,请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