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脚步已踏入了崭新的天地,崭新的篇章。
赤裸的双足踏在热乎乎的沙地上,也不知是毒蝎还是某毒虫,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令他吃痛不已,可也仅此而已,却不能令他低头俯视,或是停下半刻。
他好累,仿佛是站在了天地尽头,晕晕乎乎的。
远处,依稀可以见到一个身影,他穿着灰色的斗笠,面色如土,亦如这无边的沙漠,看不出阴晴,不知喜怒。
“很好!”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等他,“我们又见面了。”
聂齿并没有仔细看这个人,因为他已杀了太多,如这男子一般的阻挡着,似乎眼前的人无论是谁,结局都是一个样子。
而眼前的人,也确实没叫他失望,因为他也是一个阻挡者。
其实正常的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沙漠里,并且冷冷的望着一个方向,一个人……
聂齿没有理会,只是也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拔剑在手。
眼前的人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相见不过是一场擦肩。
那人冷冷的开口,戏谑道:“打了太上,揍了黑龙,杀了魔尊,诛了群妖,这天底下的大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现在去死,不屈。”
没有过多的解释,我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你是谁,你曾经做过什么,这些都没有问。
因为来人很确定他是谁,知道他,也认识他,知道他死,也不会有什么疑问,所以直接出手了。
大地上狂风大作,沉沙漫天,沉沙中,除了沉沙,明显还存在着一些不寻常的物质。只不过那些都已被沉沙所遮盖,现在的聂齿既无心参悟,也无心应对,随意一剑刺出,鬼哭狼嚎,仿佛引动了某些天地大道。
乱世悲歌,剑飞人亡,莫问来世,莫问前程,只论今生,只看这一剑的风情。
一剑杀之……
摄魂剑竟然自主飞起,脱离了聂齿的双手,自行迎敌。
这个敌人非同一般,竟然能令摄魂剑自主迎敌。
起初时,聂齿因为太累,顾不得多想,可片刻过后,那人已死,摄魂剑已化作了人形。
地上黄沙漫天,聂齿忍不住吐出一口浑浊的血液,里面点点土色的颗粒。
“是毒……天下奇毒,可毒死神仙。那么他是……”聂齿翻开掩盖在沙子下面的死尸,露出了一双深邃而又邪恶的双眸,“竟然是他。”
不经意间杀死的,竟然是昔日的死对头擎苍。
“果然如此。”曾经聂齿许下誓言,要让他的毒魂,为摄魂剑开启灵智,祭剑摄魂,没想到后来他突兀失踪,直到今日他才现身。
摄魂剑成长逆天,已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见到擎苍之后,不由自主的展开杀戮,竟比被聂齿驾驭的时候更加的厉害,仅仅只是一剑,就祭剑了擎苍。
剑刃如有血脉,咕咕而流,剑身如墨,又增添了一味元素——剑魂毒。
擎苍已死,宝剑生灵,从今天起,它将不再是剑,而是一个dú • lì的生命体。
只是这时的聂齿,却已在不经意间,吸入了擎苍所发出来的毒气,毒素攻心,只怕也要随着那位老冤家,一起长眠于此……
摄魂剑不甘的嘶吼着,它想营救自己的主人,却无有救人之法。
它是利器,是收割生命的王者,却不是救人的医生,不是挽救生命的圣灵。
它在想,如果是长生剑再此就好了,它一定有拯救生命的办法。
聂齿缓缓倒下,在沙地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坑。
独留摄魂剑原地打转,表现的是那样的孤独与落寞。
黄沙漫天,萧瑟异常。
没想到剑魂复苏之日,竟是其主命亡之时。
有些古老传说,说不祥的兵器,其灵魂复苏之日,就是其主大难临头之时。
剑魂喃喃:“难道我也不祥?”
“你走,去找蓝羽。”倒在地上的聂齿嘴角抽搐,对它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剑魂道:“我若走了,那你怎么办?我带你走,去找他。”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走吧,路上小心魔族。”聂齿嘱咐道。
剑魂思忖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带着聂齿离开,然而聂齿却已进入了某种状态之中,浑身死气萦绕,即便是剑魂也碰他不得。
因为一旦触碰他的身体,不仅魂灵会受到污浊,连带着聂齿身体里的毒素也会加速运转。
剑魂再度注视起聂齿,只见他身体扭曲,时不时的扭动,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造型,说他死了,可却还有气,说他活着,又已没了意识。
就这样,剑魂在此处受了三天三夜,不见聂齿好转,却也不见他有恶化的趋势,旋即它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聂齿这是一种可以维持住死气,不让他迫害身体的秘术,然而却不能根治,他叫自己去找蓝羽,而自己在这里抵挡住毒素,等待他去找解毒之人……
待想到此处,它当即运转神通,已最快的速度,向着远方而去。临行前,不忘已法术留下标记,以免将来找不到此处。
由此标记在,纵然相隔千万里,也能感应的到。
在剑魂离开之后,聂齿又已这种状态,持续了许久,最后在一个宁静的清晨,猛的睁开眼,步履蹒跚的朝着沙漠外围行去。行动之缓,步伐之慢,与修士全不沾边。
一日、两日、三日……过去,却不见剑魂返程,他等了实在太久,如果剑魂没有意外,或许早已归来,凭借着他们的心灵感应,相隔这片沙漠,亦不难感应出对方的存在。
可剑魂没有归来,聂齿终将走出这片沙漠。
沙漠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洲,没有被魔族浸染过的绿洲,充满了生命与祥和的气息。
聂齿当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必知道。
他来到一处山泉的附近,趴下身子,开始喝水。
泉水清澈,是这祥和美好的天地,所孕育出来的清泉,其内灵气氤氲,一捧水中,灵气的占比快要到了一半。
久战而衰的聂齿,继续补充身体,大口喝水的同时,也在疯狂的汲取着四周围的灵气,以及水中的灵气。
余毒未清,汲取了一阵灵气过后,他又忽的晕倒,再次摆出各种奇怪的造型来。
终于有一天,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已处在了一张松软的床上。
双人床,一切皆新,看起来是个陌生的世界,而房间里的气味,却有些熟悉。
咳,咳、咳……
他忍不住一阵的咳嗽,缓缓运行真气,试探体内的毒素,已然好了个七七八八。而后,他又运行起大泽之力,开始消融体内的余毒。
他想趁此机会,一举解决掉诛杀擎苍时,所留下的后患。
一个宿敌,新仇旧恨,自今日起,终于画上了句话。擎苍的毒并不能要了聂齿的命,而擎苍却已死在了摄魂剑之下。
随着聂齿的调理,身体渐无大碍,他要起身下床,不料正这时,房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令他日思夜想,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处、此时,他最最虚弱的时候见到。
他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似已过了很久,不知是千年还是万年,终于见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是你……师妹……”
聂齿几近癫狂。来人正是高如意,她端着一碗汤药,闻言倍感诧异的盯着聂齿。
如今的聂齿,已经大变了样子,浓眉大眼,鹰钩鼻,古铜色的皮肤,与当年的那个稚嫩的小白脸儿形象早已不贴边了。
他现在像妖,却又是人。人身而妖魄,就单论身体而言,已强大的有些离谱。
就拿擎苍的毒来说,若是从前的聂齿,可能一下子就被毒死了,身体溃烂,只怕连重聚三魂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曾经他能够在擎苍的毒中,聚涌三魂,乃是因为当年的擎苍境界低微,实力还不足以腐蚀魂魄。
而如今,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千年。
一年是一度春秋,在凡尘,十年是一代人,一百年是一个世纪,一千年、一千年啊!已太过久远,远到足以改天换地,不知道有多少王朝交替,有多少山河变贸。
这一千年,太过久远,不仅聂齿变了容貌,实力变强,那擎苍也同样背负了血海深仇,不止是聂齿有大事在身,逼着他前进,他变强,擎苍也是一样的,他也在变强。
如今他的毒,已远非昔日可比,哪怕是神,沾染了他的毒,也会在顷刻之间消融,化为一摊血泥。
而聂齿在与他见面的时候,已经经历了与魔族的大战、与妖族的大战,如擎苍所说的那样,他打了太上,揍了黑龙,杀了魔尊,又杀妖无数,屠魔无数……
战战战,这一路以来,他不断的战斗,一直在战斗,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他被打回了千年前的起点。
那一刻,在他的身上,除了一重的大泽之力,别无他法。
等同于以当年的境界,承受千年后的擎苍一技毒攻。
当年三魂不灭,那是因为擎苍的境界还低,可今日呢?这次依旧没死,到底凭借的是什么?
很显然,就是这副身体,万妖载灵体的躯体。
万妖之中,本就有善于用毒的大妖,以他们的灵体承载灵魂,所孕育出来的生命体,其本身就善于用毒,具有很强的毒性。
因为毒兽体内储存着毒素,因此同类毒素的抗击性也很强。同样,这种特点,也出现在聂齿的身上。
擎苍的毒是混合性毒素,虽然由很多种毒素混合而成,然而聂齿身体里的毒也非一种,万妖兽,有毒的也不只有一两种,因此万妖载灵体所诞生的生命,其体内所蕴含的抗毒能力,所抗之毒,也并非一种。
擎苍的混合毒素中,有很多种毒素,或被被免疫,或被抗击,这才大大的削弱毒性的冲击力,给聂齿一一破解的机会,否则他早已成了沙地里的一摊血水,比擎苍死的还要凄惨。
苦战千年,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想见之人,怎能不热泪盈眶?
曾经的聂齿跃过无数山川大泽,问过无数的山川大地,只为寻找心中的挚爱,可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最近的一次,他在魔族大军的这边,而她在魔族大军的那边。
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担心,多么的绝望,心如刀绞。之后,他也曾数次找寻,然而魔族大军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鲨盟的成员四处寻找修士,有天赋有实力的强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高如意都是他们要寻找并搭救的对象,可等同于地毯式的寻找,聂齿期间亲自出动了数次,结果毫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