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也并没有瞒着自己的猜想,说:“若是嘉悦死在晋京城,他可是没法子给云国交代。可若是死在楚南,大可将所有罪责都甩给我,说是我杀了嘉悦,这样,他便有对云国的交代。”
春日暖融融的,可是此时,纪枝瑶的脚底下却莫名升腾起一股凉意来,很快的,那股凉意就变成了恼怒。
纪枝瑶横眉,拽紧了赵行的衣角,咬着牙也冷着脸。
赵行微微一怔,似乎是第一次瞧见纪枝瑶这般恼怒。
他屏退了来报信的暗卫,揽了揽自个儿生气的纪枝瑶,沉稳冷静地说:“枝枝,莫怕,我自有法子应对。”
纪枝瑶埋在他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所有熟悉的气息都在鼻息之间。
她摇摇头说:“我不是怕,是觉得……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怎么能如此对你。”纪枝瑶心疼着赵行,忍不住哽咽一声。
就算纪文德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也不会置她于死地啊。
何况陛下是赵行亲生的父亲,他为何要这样对殿下啊!
“枝枝,莫要生气了。”赵行淡淡笑了一下,“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我对他早就已经没甚期待了。”
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所以从桑鹤死后,赵行的人生里早就已经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点的光和期待。
纪枝瑶更加心疼了,眼睛都已经红了一圈。
小娇妻在自己怀里哭得有些难受,她一哭,赵行就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眼泪珠子,好像刀刃一样直勾勾就插在他的心口上。
“枝枝,莫要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也疼。”赵行说。
纪枝瑶可舍不得他疼,抽噎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过头去背对着赵行,使劲擦着小脸,直到擦红了才作罢。
她没回头,闷着声说:“殿下,没关系的,他们不爱你,我爱你便好。”她捏紧了小拳头,“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的,两个人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赵行目光温柔,站在她的身后,身影挺拔,压下沉重的影子来,将她完全盖住。
赵行仅仅只应了一声:“好。”
却能听出他的欢喜和宠溺。
嘉悦要来楚南,并且陛下要在楚南城外击杀嘉悦的消息,在纪枝瑶心里激起了千万层浪来。
她一想到嘉悦狰狞跋扈的面容,夜里根本就睡不安生,赵行本就眠浅,一察觉到她的动作,就会翻身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用朦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枝枝,夜深了。”
赵行每每这样与她一说,便又有了睡意,非得要与他相拥而眠,才肯罢休。
春日一过,天气就热了起来。
徐林来说嘉悦的队伍已经到了城门外,不日就能抵达,纪枝瑶听了又是一阵心惊胆战,怕所有人都对赵行不利。
她担忧地看向赵行,赵行却一副平静的模样,慢悠悠替她倒了一杯温茶,细心叮嘱:“虽然天热了,可吃太凉的东西对你身子不好,还是吃些温茶好。”
纪枝瑶点了点头,赵行这才回头问徐林:“陛下的人呢?”
“一路上都跟在嘉悦身后,并无动作。”徐林道,“他们还传信到了朱家,要朱朝天里应外合,务必要将嘉悦之死嫁祸到咱们桓王府上。”
只是晋京城里不知,楚南早就已经在赵行的掌握之中。
赵行沉默下来,手指落在桌上,好像是在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纪枝瑶偷偷抬起眼眸来看,抿了抿樱唇,终究是没有说话。
她喝了一大口温茶,茶香四溢,唇齿之间,都是清香。
赵行似乎是已经想妥当了,吩咐徐林:“静观其变。若是嘉悦自己能应付,便不用管,她若是应付不了,就出手帮她一把。”
纪枝瑶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梗起起伏伏,她微微有些震惊了。
“殿下要帮嘉悦公主?”
这完全是在纪枝瑶的料想之外了,赵行应当是极为痛恨嘉悦的,怎么忽然要帮她一把?
赵行点点头,垂下眼帘,掩盖下眼中杀意,说:“她的命,只能我来收。”
放在身侧的手掌,骤然握紧。
压抑着许多日日夜夜以来的愤恨,他怎么能让嘉悦就这样被除掉。
纪枝瑶微微笑着点了下头,说:“这些事我并不懂,不过殿下说要救她一命,就救她一命吧。”
“她这条命,必须是殿下的。”
纪枝瑶长睫颤了颤,侧过头去,琥珀色的漂亮眼眸中,笑意褪尽,只剩下一片黯淡。
那条命若不是赵行的,如何能对得起他过去的那十年。
如何能偿得起桑鹤那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