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连汀荷院都没回成,直接便被母亲拎去了合意院细审。
“你和娘说实话,今日这小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儿?”
沈稚不安的轻咳,无辜笑笑,“母亲,稚儿就是被人家给欺负得狠了……想求爹娘做一回主嘛。”
穆海瑶揉着她脑袋,“你这话留着唬旁人吧。还有,你院里怎么忽然想添人了?自打去年,汀荷院两个一等婢嫁了出去,娘就一直想要给你补人。你回回推脱,一会儿说喜欢清静,一会儿又说人多了耽误你习练鞭法……怎的今日忽然又想要了?”
沈稚讪笑,“唉,女儿这不是长大了嘛……”她偎在母亲怀中,随手摆弄着穆海瑶的禁步带子,神情微肃,“娘,这次我想要的不是什么寻常丫鬟婢子,而是正经可用的人。”
穆海瑶默默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稚儿长大了。好,娘帮你找。”
“娘,此事不急,我自己也慢慢挑着,总归宁缺毋滥。”
穆海瑶拿她没法,“行,都依你。不过,小丫头这回不嫌没地方练鞭法了?”
沈稚脸蛋难得一红,“正要和娘说……稚儿看中了府中一直空着的那个石芜院,能不能拨给我用?那院子足够大,离我汀荷院又近。将来无论是养个小鹰,还是整出片演武场、或者安置些护卫小厮,通通放得下。”
穆海瑶惊呆了,“稚儿才多大?就要护卫小厮…要出外门办什么事吗。再说你这么个小小的人,要那么老大个石芜院,将来打理起来就知道了!简直处处都是事……你能管得过来吗?”
沈稚也不答话,只管偎在母亲怀中撒娇。穆海瑶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吧,就依你。但这事我得和你爹提一下……”
“那就拜托娘啦!”
穆海瑶一边摇头一边笑,“唉,那位把你‘欺压’得连头都不敢抬的蛮霸三姐姐,如今还和姨娘挤一处院子里住呢……稚儿,你良心不会痛么?”
沈稚煞有介事拍了拍心口,“娘,它说还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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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合意院出来没几步,沈稚又被亲兄长截住,“走,中食上哥哥那里去吃。”
沈稚笑着摇头,“改日我再去。如今汀荷院中一定有人牵挂我呢。”
沈瑞理直气壮,“这有何难?遣人回去说一声便是了。”
沈稚仍是摆手,“不行不行,我最近新养的小东西很黏人,我不回去,忧心他愁得吃不下饭。”
沈瑞轻嗤,“我才不信。你那小灵珠便是在厨房里,都吃得香睡得着。”
见沈稚不为所动,他只得凑过去,压低声音耳语道,“妹妹放心,那沈媛如此欺辱你,我已经替你报过仇了。”
沈稚心中咯噔一下,“你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堵在静萱堂外,狠狠骂了她一通。骂哭了都。”
“你失心疯了?爹已经罚她禁足,整整半年啊!半年后就是她及笄礼了才肯放出来……再说,你在哪儿骂她不好,偏偏堵在祖母院子前?”
沈瑞笑着龇白牙,“好稚儿啊,你哥哥我老早老早就想这么干了!你说她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姨娘都上山静修了,爹也从未多看她一眼。她哪儿来的那么大脾气?还不是仗着祖母偏心眼?”
“若是平时,那我肯定不敢。可今天不是祖母理亏吗?愣是一个嬷嬷都没出来看她。我就觉得她平日里所有的掐尖要强,都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可那位给她镇山的太岁,却始终无人敢动。我今天就想出口恶气,没别的。”
沈稚眼前隐隐发黑,“哥,你觉得今天静萱堂里,谁最丢脸?”
“沈媛啊,那还用说。”
“猪脑袋!她有什么脸面可用来丢的?再猜。”
沈瑞面皮发僵,“祖…祖母?”
沈稚咬牙,“正是你说的那位老太岁。你没瞧见后来她面色都乌青了?那是气得!可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本来这笔帐都要记在沈媛头上,你倒好,上杆子再去挑事怄火。民间百姓有句俗话,叫打狗还得看看主人呢。你做了什么?堵着门打人家的……那个孙女。你等着瞧罢,这笔账不定落在我们俩谁头上。”
沈瑞拍着胸口,“那肯定是我!”
沈稚小口吸着凉气,“我看未必。”
果然,该来的躲不过。
一进汀荷院,便见余嬷嬷立在里面。看见沈稚,皮笑肉不笑说道,“老太太说了,她疼哪个孙女儿的心都是一样的。今日怜惜四小姐少人侍奉,特调我来汀荷院听吩咐。以后四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差遣老身便是。”
沈瑞人都傻了。
沈稚倒沉得住气,笑得温柔和婉,让红袖赏了嬷嬷,便推说嬷嬷新来,要收拾包袱辛苦,便请她先下去歇着了。
余嬷嬷面色不大好看。
沈瑞恨得咬牙切齿,悄声问,“她撂的什么脸子?”
沈稚无力,“她是老太太的人,红袖姑姑是娘的人,她以为理当压人家一头,来了便是汀荷院里的掌事嬷嬷。我没允。反让姑姑赏了她,便不乐意了。等着吧,这事儿才开个头呢。”
沈瑞哂笑,不好意思地挠头,“唉,一个老婆子而已,稚儿莫发愁。我给你想法子处置了她。”
沈稚此刻气得恨不得捶他一顿,从牙缝里慢慢挤出一句,“不、用、你。”
“我自己会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