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让你去了，但我许你挨打了么？”
“你又打不过他们，我早说按照我的方法不会惹出麻烦。现在倒好。”别里科夫埋怨道。
就算最后一瓶也卖不出去，也不过是回到原本的糟糕状况。除了他这个流血的脑袋，其他算得上什么麻烦。
林黛玉话也懒说，将帽子扣回他脑袋，自己也披上外套。
她想起自己在深宅大院里的日子，单单潦草梳洗都出不得门，但就算潦草，也比现在只花一根小带子梳头要繁复。她高高束起长发想塞进帽子，印象里，出门行走还是扮作男子方便。
“跟你是男是女没什么关系的。”法棍说，“但是你现在年龄看起来太小，没气势。”
他拿出仓库里的旧高跟鞋，可能是酒吧街表演比赛留下的，尺寸大到他穿都没问题。
还没送到林黛玉眼前，就被她的眼神撅了回来。法棍不舍得丢，悻悻把这双十厘米高跟鞋放回去了。
四人重新收拾好，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来到转角那家大酒吧的门口。
巨大招牌在白天也保持着闪亮，她已经好奇牌子上的“GOODET”好一会儿了，早想让他们解释看看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问，好像是这家店店主名字的缩写，不对，女朋友的缩写？老婆的缩写……要不就真是ET的意思。”法棍试了个遍，“总之很多家店都这样起个让人想破头的名儿，很酷。”
“？”
“小外星人你都不知道？”菠萝包来精神了。
“外星人，我知道的，但不是没有真正发现么……”
菠萝包一脸同情，“你是不是从小都没听过童话故事？”
“什么童话？”林黛玉对他流露出的可怜情绪有些不适应。
他指指一边酒吧玻璃窗，屋中有一面电影主题海报墙，他指的就是其中一幅。上面有一位身着天蓝裙装的姑娘，她正低头看地上很小的一扇门，周遭桌椅杯碟都与门同样比例，在她映衬下小的可怜。
“当然。”林黛玉方才竟因为不熟悉外星人而被比下来，但这题她会，她轻松就想起《列子》汤问篇里讲述的，“我听过，是龙伯国的‘大’人。”
菠萝包摇摇头，连自己都知道她是吃了点心变大的爱丽丝，小姑娘居然都没听过。
林黛玉不明白地看他，他又指指另一边，在一幅名为《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的电影海报上，红裙女孩攀在浓绿枝叶之间，人比叶子还小上一点儿。
“不就是小人国的小人儿么，我还读过更小的。”她在读过的故事里找找，想起《庄子》来，十分确信，“蜗牛左角和右角上的触蛮两国，就是有这样的小人。”
法棍也看不下去了，“菠萝包，别说了。我也还没读过这些童话呢，没事。”
他们俩的表情看起来居然还挺忧伤，林黛玉不知道自己没读过多少书这件事，怎么让他们这么遗憾。
这里的人，实在太爱读书了。
“不给讲故事也算了，小孩离家出走，家人也没来找找。真不负责任。”菠萝包听了法棍的，即刻不提童话故事了。但看看她的手腕，当时受伤的手腕现在仍然有痕迹。
林黛玉这才明白过来，受宠爱的小孩似乎会有大人给读书。林黛玉没什么所谓，跑到长辈面前给他们背书她也很开心。
但家人没找她？
幸好他没来。林黛玉心想。
机舱里，空调温度舒适，一旁坐着的男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香水味。
琴酒却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他心烦地将报纸收起。
机舱里适时响起广播声，“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从纽约前往东京预计飞行13小时54分钟……”
帽檐压低，他阖上双眸，他当然无法在这种场合睡着，只是歇上一歇。
脑海里是刚才的报纸，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也算是一种消息，至少他没看见少女离家出走饿死街头的内容。
但要是她被其他人捡到将秘密散布出去，也很麻烦。
上周太忙，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找她的事，一周时间，他倒想知道凭她的本事能跑多远。
“啊qiu！”林黛玉打了个喷嚏。
“让你多穿点，多戴点，总是对的。”别里科夫终于有机会开口，趁着她丢纸巾的功夫，他顺便劝她别去了。
短短五分钟里，别里科夫背对着林黛玉，竖着衣领子，长篇大论讲了一套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硬道理。
“……所以说，咱们回去吧。”
一转头，身后空无一人，三个人竟是招呼也没打先进到GOODET里面了。
白天室内比室外光线暗，别里科夫看不清楚店内情形，连忙追进去。
一进门，暖风比自己的酒吧里强了不知多少，熏得人晕乎乎的。按理说三个人应该坐在大厅中间的沙发椅上，跟那位秃头老板谈心。但还没等他看清人在哪儿，一只手臂自后揽过他肩头，身后人一脚踢上他膝弯，别里科夫眼前发黑仰面往后一摔，躺倒在了地上。
倒是不疼，就是地板有些硬，光是这么暖暖躺着也真舒服。
身边是杂乱脚步和喊声，门外适时传来警笛的声音，就好像单为他一个人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