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荆野睁开眼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脸正冲着天花板,足足有三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除去身下的床铺之外,四周尽是毫无光彩的白色平墙,要不是身旁的窗户上挂着一只多少带有花色纹路的窗帘,他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医院。
荆野慢腾腾的眨了眨眼,随着喉咙处痛感的逐渐清晰,他有些难耐的偏了偏头。
然后就用余光瞥见了身边同样空白的枕头。
那枕头中间是塌陷下去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虫躺过。
嗯,那大概应该是阿诺德……
荆野晕晕乎乎的呢喃着,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为自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睡在这位军雌身边感到非常欣慰。
然而,下一秒。
却见雄虫纯黑色的瞳孔倏然睁大,他“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宛若炸了毛般胡乱揉了一把头发——
嗯?那是阿诺德?
那他虫呢,他去哪儿了?
继发烧引起的断片之后,遗失的记忆终于如潮水般涌来,荆野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是在一只叫做詹米的虫的家里。
或许他昨晚曾经醒过,也或许听到过阿诺德与詹米向自己解释了一些什么,但又经过连续几小时的沉淀之后,之前那短暂的清醒便又变的囫囵了起来。
散乱的记忆中,他似乎只从其中分辨出了詹米是自己之前众多侧雌中的一员,但非常不寻常的是,这虫和阿诺德的关系看起来竟还可以,他们之间交谈甚欢,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
“叮叮咣咣……”
神魂颠倒中,荆野忽地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响声。
他连脚下的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提提踏踏的朝着那声响走去。
顺着微微开裂的厨房门缝,他看到阿诺德此时围着围裙,独自站立在灶台前,正无比细心的用厨具准备着一些食物。
他认真起来的模样非常好看,长眼睫密密垂下,缓缓覆盖在高挺的鼻梁两侧,银灰色的前额刘海被窗外遛进来的风撩得掀起,两道修长至没入鬓角的长眉因而完全展露,严肃与冰冷褪去,余下的尽是轻柔。
当然,阿诺德还拥有一双非常养眼的手,五指指尖纤细,无论是呈分散还是并拢态,都能让案板上原本干枯无聊的食物轻而易举的勾起虫胃里的味觉线,进而食欲大增。
荆野被勾的一阵脸红心跳,他用眼一瞥,发现旁边正用小火慢慢熬制着一小锅粥。
而刚切好一根胡萝卜的阿诺德动作突然一顿,从别处拿起一只勺子,放到其中舀出一点尝了尝,大概是在细细品味过以后觉得火候还不太够,他回头看了一眼表,紧接着就又把这小锅的盖子盖住了。
荆野提了提唇角,不动声色的绕至他的身后,一把圈住了阿诺德的腰。
“干嘛呢,老婆……”
他把自己的脸完全搭在了对方的肩上,说话间,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好吃的呢……”
这话说的拖着长腔,漫长的尾调几乎要甩出天际,因而显得此时的荆野格外慵懒,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散乱。
感受到身后温热呼吸的传来,阿诺德切割蔬菜的手指微停,但随即又动了起来。
他轻轻一笑:
“你说我干嘛呢。”
“当然是给你煮饭了。”
“煮饭?”
荆野的眼睛终于猛地一睁。
“而且,还是给我?”
“是啊。”
阿诺德回应道。
“你看你虚的那个样子,又是发烧又是昏迷的,我不赶紧照顾照顾你这个病号,难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又向那只小锅指了指:
“以前你不是在我家总是做蔬菜粥吗,今天我尝试着学了一下,还有十分钟就好,一会儿你可以喝喝看。”
隔着氤氲的水蒸气,荆野看清了那白色陶瓷锅里正不断往外翻滚冒气的食物,咕嘟咕嘟的声音与沁香缠绕着打转,不知不觉,他感觉自己的眼前稍微有些湿润。
不知是来自于那水蒸气,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