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陆老夫人原本要歇下了,得知陆三郎来见,又整理整理仪容从内室出来。听闻孙儿的来意,陆老夫人惊得久久才回神,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娶楚家二姑娘冲喜?”
陆长舟掷地有声,“是!孙儿愿意。”
“可……可你不是嫌她不够温婉吗?”这个消息对陆老夫人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高兴,奇怪道:“前些日子你才当面拒绝过人家,还说要找比楚姑娘温婉的冲喜娘子。”
陆长舟脸色不变,仍是冷冷的,垂着眼道:“是孙儿眼拙,楚姑娘非常温婉,大周没有比她更温婉的女子了。”
“你当真愿意娶楚姑娘?”
陆长舟:“愿意。”
虽不知孙儿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终归是一件好事。陆老夫人早盼着孙儿成亲了,当即笑着应下,说:“你既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祖母这几日准备一下,请汴京嘴最巧的媒人,准备最肥的大雁,过几日就上门提亲。”
走完纳吉,问名等流程到迎亲少说也要小半年,陆老夫人估摸着孙儿身体不好,尽快把新媳妇娶进门她才能安心,便道:“你放心,最多两个月,肯定让楚姑娘嫁进门。”
哪知陆长舟神色不动,语出惊人:“明天吧,明天就上门提亲,六月初六迎亲。”
“这……这么急吗?”陆老夫人差点被孙儿惊掉了下巴,她甚至怀疑陆三郎是不是被下了蛊,*T不然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怎么催他成亲都催不动,如今却要六天后迎娶一个姑娘。
陆长舟咬牙,“急。”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荒谬,解释说:“楚家有意将楚二姑娘指给三皇子,若不快些,只怕被皇后抢了先赐婚。”
陆老夫人一听当即明白过来,她盼孙儿娶妻盼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让希望落了空,道:“是了是了,确实该急。”说罢唤来身边的几位嬷嬷,一一吩咐下去,自己也要起身连夜准备。
陆长舟拦住了她,“这些孙儿去做就是,祖母歇息吧。”
于是这一晚,平阳侯府连夜忙碌起来,由于事出突然,各个像脚踩风火轮似的,忙的不可开交。而另一头皇宫凤仪宫内,楚皇后还在焦急地等待元嘉长公主的回信。
江南距离汴京有不短的路程,快马加鞭信件来回一次至少也要两日。多年前元嘉长公主曾欠她一个人情,楚皇后有把握,只要元嘉长公主看了她的信件,一定愿意帮这个忙,毕竟据她所知元嘉长公主与陆家不亲,于她二人而言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请元嘉长公主出面,代陆小侯爷向太后请求赐婚,求娶楚蕴为妻,同时楚皇后也请太后赐婚楚橙和三皇子,这样一来事情就成了。既把楚蕴顺利嫁给了陆小侯爷,以后多一条在陆家的眼线,又以太后旨意堵住陈氏之口,太后赐婚,她还能抗旨不成?
这么想着,楚皇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自然,这些事楚橙都是不知道的,月殊院这晚也很忙。因为楚橙坚持今晚就要出城,侍女们都开始收拾东西。
这厢收拾着东西,楚橙便去向楚老夫人和陈氏说自己要去城郊住一阵子的事。不过这会二人是没空见她了,只因楚蕴失了清白的事不知怎的传到楚老夫人耳朵里,这会福寿堂内乱作一团,陈氏抱着楚蕴跪在地上哭泣。
楚老夫人最是看重脸面,前有楚娴后有楚蕴,这时已是差点气得心梗。府里出了这等丑事,按理说楚老夫人该像对待楚娴那样,让嬷嬷一根白绫勒死楚蕴的。但因为污了楚蕴清白的那人是三皇子,楚老夫人又有点儿犹豫。
楚蕴和三皇子莫非真的情投意合?
谁都知道眼下太子不得圣心,三皇子大概率是要继承大统的,楚老夫人不想得罪三皇子,又生怕此事传出去污了楚家名声,一时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嬷嬷来报,说楚二姑娘身子不适,想去城外的庄子小住几日修养,今晚就动身。
陈氏一听,赶忙道:“告诉她要走就走,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些就是了。”她巴不得楚橙赶紧走,省的呆在府里知道这桩秘事宣扬出去,到时再害了楚蕴的名声。
楚老夫人被楚蕴的事扰的心烦意乱,什么也没说只摆摆手,嬷嬷便当她同意了,于是去院外回了楚橙。
听闻陈氏和祖母让她离开,楚橙有点*T没想到怔了一瞬。不过这是好事,她还担心祖母不允要多费一番口舌呢。
于是,楚橙在院外盈盈一拜,回月殊院带上行李和丫鬟,趁着月色出门了。
她们要去的庄子叫骛云庄,在汴京城郊的通县境内,约莫两个时辰的车程。上路后,楚橙坐在马车上靠着惠娘,不知不觉竟开始掉眼泪。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一开始默默地流泪,渐渐地开始抽噎。
惠娘吓了一跳,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我没有冲喜夫郎了。”她吸吸鼻子,再也忍不住,非常沮丧地说。
惠娘哄着她:“怎么会,不是早定下齐公子了吗?下个月齐家就上门提亲了。”
楚橙抹抹眼泪,摇头,“谁都不会有了,等舅舅舅母来京,我就同他们回扬州去。”
她已非清白之身,除了陆长舟怎可再嫁别人。可陆长舟不仅不适合与她冲喜,似乎还有喜欢的女子,既然如此她可不是没冲喜夫郎了嘛。
楚橙又开始怪罪陆长舟了,这个人八字与她不合,骗她的银子,欺她的身子,仿佛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呵,他对另一个女子倒是长情,都成亲了还留着人家的玉簪呢。
一路揣着沉甸甸的心事,马车终于出了汴京城。此行计划着在尤家舅舅舅母到汴京之前不再回楚府,所以行李尤其多,光马车就有八辆,还不算随行的众多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夜晚的官道上行走,十分惹眼。
所幸汴京到通县的官道十分安全,几个关口有官兵驻守,也有不少赶路的商人和挑担子的农夫,就连路边的茶摊上都还坐了三三两两的客人。
出了汴京城,马儿一路疾驰,到通县的城门口才慢下来。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到了通县城门口,只见城门紧闭已是进不去了。
叫了几声,一个守城的官兵揉着眼出来,不大客气地说:“过了子时城门便关了,明儿再赶早入城吧。”
惠娘上前给了些银子想让守城兵行个方便,还是被拒绝了。没有办法,依楚橙那娇弱的身子又不可能在马车上过夜,一番衡量,便决定绕道前往距离通县三十里地的乾关镇,今晚先在那儿休息一下。
等到了乾关镇寻到一处客栈,进了屋楚橙晕晕乎乎躺在床上,惠娘见她目光散漫两眼无神,一副蔫蔫的样子。她以为楚橙累着了,服侍着她脱衣上床歇息,无意中触碰到姑娘的额头,不想滚烫一片,楚橙发烧了。
楚橙从小身子就弱,冷不得热不得,娇贵的像只瓷娃娃。惠娘深知姑娘每次生病就跟渡劫似的,扶她躺下后片刻不敢耽搁,忙叫人去请大夫。
这一夜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过去了,惠娘守了一夜,直到天亮摸了摸楚橙额头,发现已经退烧才放下心来。
不过昨晚累了一晚上,楚橙身子还虚着也需要修养,她便吩咐下去再*T在乾关镇留一日。
这厢众人在乾关镇安生修养,对汴京城内的事自然一概不知。天一亮,城内喜鹊就纷纷落在了安业坊的青檐上,叽叽喳喳吵着闹着,仿佛预示有喜事发生。
日出时分,万物来不及被晨光唤醒,就先被一阵鞭炮声搅了清梦。众人纷纷推窗望去,只见乌泱泱的红木箱子整齐地沿街而过,接连不断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遍地红绸喜气洋洋,那架势皇亲国戚成婚也不过如此。
人们纷纷议论开了:“谁家有喜事呀?”
“听闻是平阳侯府上门为陆小侯爷提亲了。”
“啊?那不是冲喜么,挑的是谁家姑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楚家那个病怏怏的二姑娘,据说活不过二十那位。”
此话一出,人群中议论声霎时更大了,“什么?病秧子看上了病秧子?不是说这两人八字带凶么,他两凑一块……是嫌命长吗?”
……
不光汴京百姓,楚府的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会楚府正堂,楚建业和陈氏高坐正堂,楚老夫人昨晚因为楚蕴的事气病了起不来床没出现,陆老夫人和赵氏分别坐在下首的位置,陆长舟坐在她二人身后,听那媒婆说此番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