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华收回凝望宫墙的目光,转身向屋内走去。
余光突然瞥见身后有人影袭来,他下意识回身格挡,却颈侧一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刀,他眼前一黑。
昏迷前,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教主得罪了”,便软倒下去.
金銮殿。
主位无人,陆离沉默地凝望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莫羽默默按着剑柄,等等皆不动声色。
陈黎却仍有些不解:“赵泓就这么……把我们放了?”
陆离嗤笑:“我们又不和他抢江山,说到底还是为了帮他,反官名册也给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扣住我们?”
他们已经处理好一切,准备离开,却听一名侍卫匆匆来报:“宫殿寻遍,未见白公子!”
……
白少华抽着冷气,悠悠转醒,颈侧的白皙肌肤上留有一道淤青,疼意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榻,令他心下生出些不安。
他咬着唇,用手肘支撑着起身,想要掀被下床。
一道女声轻柔得如风拂来:“教主,别来无恙。”
珠帘轻拂,缓缓走进来一名女子。
她玉指纤纤,拂开珠帘时指尖莹润似要与珠玉争辉。
她来时暗香盈袖,一身华贵的衣裳,两袖紫纱盈盈,黛紫色的蔽膝轻轻垂落。
她曳地的长裙上垂落许多串小银铃,行走时脆响声声。
白少华抿了抿唇:“……圣女?”
圣女睫羽微颤,轻轻垂眸:“真是难得……您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只有我还在日夜念着你。念着,把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圣女音色清凉,泛着森森寒意。
白少华眸色清澈地与她对视,语气宁静:“我记得,我在魔教时从未亏待过你。”
圣女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起来,一手扣在心口,一手掩面,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你从未亏待过我?好一个从未亏待!”
白少华皱了皱眉,神色不解,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你从来都是这副清贵出尘的样子。”圣女凝视他一眼,眼神几乎是嫉恨,“你不必言语,也不必动手,就有无数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她漆黑的眼瞳中恨得几乎烧起烈焰,眼前的青年越是清雅如玉,她越是想起当年那个阴冷潮湿的魔教地牢,因为触怒少教主而被关进来的女孩蜷缩在角落,哭着喊着满心绝望——
“呜求求您……少教主……少教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挖我的眼睛!呜……”
女孩撕破嗓子的尖叫凄厉得不似人声,在地牢中回荡不绝。最终,一双圆滚滚血淋淋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汩汩鲜血淋漓淌落,触目惊心……
分明是白少华指使人来做的,如今他又这样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装给谁看?
圣女嗤笑,居高临下。
她的手养得极好,细腻白皙,纤纤十指捧起白少华的脸,厌恨地捏紧他的下巴。
“教主,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的……”圣女那镶着殷红宝石的护甲刮着他的脸颊,留下细细白痕,“你猜,我要怎么对待你?”
“我绝不能用最锋锐的宝剑流失您的鲜血,绝不能用最滚烫的铁烙灼伤您的肌肤,绝不能用最粗粝的麻绳勒断您的细颈……”
白少华绷紧腰板,被挑起下巴,被逼得抬头与圣女对视,直直望进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对了,你可知当年是谁替我换了眼?”
圣女眉眼带笑,骄矜地翘了翘下巴,是那般风华绝代。
“你作恶多端,清川是你的小师弟,你却处处针对他。清川与我同病相怜,他为我换眼,而我,则作为他的棋子留在魔教,将令尊一手缔造的魔教抽丝剥茧,暗中蚕食——”
“而今,魔教果然在我的推波助澜下,付之一炬!”
白少华脑中“轰——”的一声,所有思绪都炸成一片空白。
小师弟,清川……推波助澜,付之一炬……
白少华满目茫然。
为什么?
陈清川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喃喃地说:“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圣女抓起他的手,将一枚玉佩塞到他手中,让他去摸玉佩上刻的川字。
白少华指尖瑟缩了一下,手中仿佛握了一块烫手的烙铁,怎么都不愿去仔细触摸。
圣女无不恶意道:“这是清川给我的信物,当年你要强抢这块玉佩,他拼死都不给你,却给了我!”
白少华眼眶发红,一手死死按着心口,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他给了你……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联手设计我……”
是否他可以想得更深一些、更可怕一些,圣女之所以知道他在京城来绑他,就是陈清川透露了他的行踪?
白少华跪在床上,弯下腰蜷缩起身子,将玉佩死死地握着,不停地颤抖,墨发如瀑倾泻而下,衬得他侧脸越发苍白。
“我不信……我不信。”白少华咬了咬牙,神经质地反复喃喃,他在床上膝行着,慌乱地想要下床,他要去找陈清川。
圣女却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翻在床,后背被床板重重一撞,撞得生疼。
他被这一推推得倒下,像有什么支柱被打碎了,再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