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华闻言弯眉,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二字:“玻璃。”
白珥不明觉厉。
规整的大堂外,有青阳门弟子在搬着一些东西,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白珥扶着白少华走进大堂。
进了大堂,便见地上满满当当摆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在门外流泄进来的天光照耀下,反射着惊人光泽,流光溢彩。
迁徙京城,耗时两月。
这日,京城最大的酒楼突然换了匾额。
街边百姓议论纷纷。
“怎么,这楼改主了?”
“瞧着像是……不过这酒楼原主不是背靠官家嘛,这是被哪路神仙逼得挪地儿?”
“嗨,这你来得晚就不晓得了吧!方才我可瞧见一队金吾卫进了去……”
“嚯,谁这么大脸面,让宫里那位出手?”
“谁晓得……哎,快看,那换上去的匾……”
“……莫不是我瞎了,那是……”
“同瞎,我竟然也看到那上面写着……”
“……魔教?!”
匾上金字铁画银钩,鹊返鸾惊,勾连风流——正是魔教。
京城百姓就这样胆战心惊多日,看着那楼的人进进出出,竟似是在筹备开张店铺。
这楼本就雕梁画栋,纷华靡丽。换了主人,又是一番大肆修整,更上一层楼,精美绝伦得直叫人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宫中。
白少华端着茶垂着眼,八风不动地坐在铺貉绒的座椅上,抿了一口热茶:“京城可真冷。”
“立冬了,自然冷。”赵泓心不在焉地搭了一句,目光始终落在白少华眉眼上。
热茶的氤氲水汽后,这人眉眼模糊,像一卷秀致的江南山水画。
“此次还要多谢陛下相助,省去了白某许多麻烦。”
赵泓不禁问:“你就定居京城,不走了?”
白少华颔首:“有意在京城经营……”
“那朕就许你皇商衔头。”
白少华愣了愣:“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白少华起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赵泓看了他一会儿:“……朕有件心事,想了多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突然失踪,又去了何处?”
白少华歉意道:“江湖纠纷,不便细说。”
赵泓沉着眉目看他,突然间烦躁不已:“你退下吧。”
白少华行礼退下,出门时视线忽然模糊,被门槛一绊,踉跄了一下。
他心知自己是旧疾复发,能撑到此时已是不易,却还是不禁咬牙,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步伐虚浮地向外走去。
白少华此行来京城,白珥是与他同来的。只是白珥前脚刚到京城,后脚就去了他自己开在京城的酒肆处理事务了。
白少华出宫后,回了如今搬到京城的魔教。
走进屋中,他才没稳住一下摔倒在地。
白少华跌坐在地,雪色衣摆铺在地上染了尘埃,宛如一枝折落的白芙蓉。
他扶额低头,笑得自嘲。
本已能看清近物的眼睛又变得模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抓起一只茶杯摔到地上,碎裂四溅无数碎片。
“这双眼睛究竟何时才能好!”
“你有遵医嘱自然会好!可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位姑娘柳眉倒竖,“我嘱咐过你心平气和了!偏是不听!”
姑娘拔高的声音传到白少华耳中也只落个轻如蚊蚋的下场,白少华稍一分辨,弱下声势:“……容姑娘。”
容姝二话不说按住他手腕把脉,气得不轻:“你老底子我早就一清二楚。重游故地思及往事?心浮气躁!”
白少华:“不是……”
“不是什么?”容姝横他一眼,“当初我开始医治你时就将你这些事情抖落清楚了,此次来京城也料到了会这样!出息!”
白少华讷讷失语。
容姝:“我知道,我也是你心浮气躁的因素之一?——不就是陈清川是我师兄么!不就是我和你那旧情人师出同门么!救命,到底为什么一扯到他你就失控?”<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