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下雨之前就把长款雨衣系到领口,还牢牢戴着雨帽的人仍然显得很奇怪。
嗅到阴谋气息的高远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多看了女人一眼。
她眼角有一颗小痣,搭配染成栗色的发绺,颇有一些风情的味道。
似乎发觉了高远对自己的注目,女人惊疑不定地偏过脸,然后又迅速转回去,低头匆匆前行。
就在那一瞬间,高远瞥见了从雨衣口袋中泄露出来的一丝寒光。
他知道她是谁了。
“不处理掉目击者吗?”高远望着那个略显仓皇的背影,悠然开口。
在女人受到惊吓般地停步,并看向自己时,他伸手点着自己的眼角,和女人那颗痣同样的位置。
“你很漂亮,是看过一眼就有印象的那种类型。如果事后警方来调查,我肯定会说出来的。
“除非——”
高远扬起嘴角,向僵立的女人走过去,一只手优雅地放在胸前。
“——先把我灭口,用你口袋里的那把刀。
“美国礼菜小姐。”
被叫出名字的美国学姐眨了眨眼,目光中是未知的恐惧。
高远对这种神情也是很熟悉的。在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同时被外力逼到死角,那种担忧、焦虑和躁动混杂的神情。
就算对方马上掏出刀向他刺过来,他也毫不意外。
或许是因为在地震中的失态导致的自我怀疑,现在的高远心中充满恶意,尽情地挑逗着眼前发现的这个值得玩味的猎物。
就像他之前每一次找到“罪恶的种子”,并精心浇灌恶之雨露,使之成为复仇的大树一样。
美国学姐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甚至没有对他一个高中生样貌的少年而说出这些残忍的话表示惊异。她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揣在雨衣口袋中的手却稍微拔出,同时还有手中明晃晃的半截刀身。
“好了,高远。”一声意外的呼唤——或者说,是在意料之中?——给当下的场景按下了暂停键,明智轻快地走上来,插入对峙的两人之间,“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可以吗?”
虽然是礼貌的询问语气,但高远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无法忽视,就算他已经不是刑警先生亲手抓获的罪犯,明智也能轻松地压制住他。
他只好再次走到一边去,充当透明人。
“很久不见了,美国学姐。”
明智打招呼的方式毫无创意,就像他不是在建筑物背后僻静的小路上见到美国礼菜,对方也没有乔装打扮,手中拿着一把锋利得刺眼的凶器似的。
“你……明智……”美国依然颤抖得厉害,但手中明显放松了。她似乎在犹豫是像明智一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干脆地崩溃大哭一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欢迎回来,这里是美国礼菜,刚刚播放的歌曲……”
比起广播中那个流畅悦耳的嗓音,她现在真实的声音微弱而滞涩,像马上要断掉的丝线。
但毫无疑问,那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高远在旁边点了点头,对这个精心设计的诡计作出专家组的肯定。
看起来这位美国小姐,是一早就将穿插在点播歌曲之间的主播词一口气录好,然后随着歌曲的播放,逐渐延时播出,以此来为自己争取出十几分钟的空白时间的。
在作案之前就准备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精确的时间表,以及,义无返顾亲手执行shā • rén的气势,都令高远对这个预备犯多了些欣赏。
很可惜,都被明智这个家伙搅黄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既然明智能拖着自己跑到这里来等,就说明“上一次”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发生。
如果是他的话,连作案手法也会揭穿吧。
——啧,真是个强硬的人呢。
连自己的学姐都不肯放过。
这么腹诽着的高远,听到明智沉静地开口。
“学姐,请不要再前进了。”
“什……什么?”
“学姐是要去杀了那个人,对吧?——西东医大的海堂理人。”
听到明智说出的那个名字,美国再也无法坚持,伸手捂住嘴,发出压抑的一声抽噎。
她的背也渐渐弯了下去,从雨帽中滑出来的发绺垂在脸畔,看不清她的表情。眼泪像早落的雨滴打湿了地面。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海堂,那个人渣……他把我的照片……”
“没有,我不知道什么照片。”明智走上去,自然地让她靠上自己的肩,并伸手抚在她插进口袋的手背上。
“没事的,学姐……什么都没有发生……把刀给我……”
在广播中SMAP的《世界上唯一的花》的旋律中,明智的声音显得十分温柔。
他轻轻地从已经全然放弃的美国手中抽出那把刀,转头向高远目光示意。
高远接过刀柄后才觉得哪里不对。
一直把他当作罪犯监视着的刑警先生,就这么捏着刀刃递给了他一把凶器?
他们两个之中,肯定有一个脑筋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都出了问题。
高远没好气地拎着那把刀,和不远处的两个人一起站在SMAP的歌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