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陈逸之关注的,那便是关于苏无用的了。
早年间,有传闻,说是这二人同是翰林院编撰,抬头不见低头见,二人年轻时候,脾气都不太好,都倔,处事久了,难免发生些什么矛盾,二人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日日争吵,成了仇人。
到后来,陈逸之靠着妻子家里的关系,步步高升,想要提拔一下自己的老冤家,可苏无用却骂道:你个小娘养的,竟然靠着这种手段高升,我苏某不屑与你这泼皮为伍!
再后来,苏无用凭借着恢复长安典籍,三年六个月的长安长街讲学,一跃成为大儒,压了陈逸之一头,于是这二人就更不怎么来往了。
居高位已经十余年之久,陈逸之早已经厌倦,日日无事,便喝喝茶,混混日子,果真如苏无用说的那般,大官都是不做事的。
无趣的生活总得找些事情来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做,于是,陈逸之把准头重新瞄上了当年的老冤家苏无用。
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罢了,直到舞弊事发,原想着嘲笑苏无用一番,国子监祭酒,竟然被人算计了?
但到头来,嘲笑的话一字也没说,还亲力亲为地:为他摆脱身上舞弊之嫌疑。
舞弊事罢,那老头似乎变了,变得不像个大儒,市侩了一些,一日街上偶遇,老头竟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你一个个有胳膊有腿的,还需乘轿子吗?
自己当即便下轿,和那老头比试了一番,从菜市场东街一直走到户部衙署,又从户部衙署一直到了安德门。
谁也不服谁,两个老家伙就这么靠双脚走着,那几天,将金陵转了个遍,一时间竟也有意思的很,比做官有意思多了。
只是这几个月来,那姓苏的老头似乎不见了,听说收了一个憨傻儿做关门弟子,闭门造册了,一时间无人相伴,甚是无趣。
今日偶然从李从嘉口中的得知苏无用说了一袭话,便来了兴趣,想要反驳几句。
陈逸之说自己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但片刻之后,这位老大人咂了咂嘴巴,面露为难,这些年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了。
每日到衙署喝喝茶,到了饭点,溜得比谁都快,时不时还要下馆子去胡吃海喝一顿,不是酒囊饭袋是什么?
“殿下,大人,该进去了!”一旁的小内官吴起提醒道。
…………
二人进得殿内,引起内阁中书的几位老大人抬头看去,心里却都在奇怪: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许久不见的李景遂白了许多头发,正坐在首位之上,仔细地瞧着手里的奏折,时不时的还要拿朱笔在上边写些什么东西。
良久,才抬头看着殿内已经站着的二人,当看到李从嘉时,李景遂微微有些吃惊,挠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来禀报八皇子”
“我怎么”
二人一起说话,都说了半截,互相看了一眼后,停下了嘴,二人都以为李景遂是在问自己呢。
“尚书大人先请吧?”李从嘉欠身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