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据我所知,兵部目前掌握在韩首辅手上,国公爷与韩首辅也有交情?”
南唐六大部,其中五部都掌握在金陵几大世家手里,其中兵部,明眼人都知道,韩熙载的话语权可比某些人要重的多。
安国朝从始至终都是很平静,起先钱财,美人无法使李从嘉动心,安国朝从一开始知道,可他还是要提一嘴,不为别的,试一试李从嘉的反应。
李从嘉答话的速度很快,也很决绝,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安国朝就知道,李从嘉对那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再然后,安国朝仔细想了想,就抛出了兵权,似乎也只有兵权能让这位吴王殿下多说两句了。
“兵部尚书陈觉,国宴之后就要卸任,回乡养老,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外敌环伺,你觉得如今这南唐还有几人有资格担任这兵部尚书一职?”说完,安国朝起身,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只留李从嘉一个人在这一间小庭院里想着一些事情。
安国朝离去,李从嘉并未问起缘由,而是在心中仔细琢磨着刚才安国朝留下的那个问题。
兵部尚书陈觉,一直是韩派一党,这是毋庸置疑的。陈觉要卸任,在这个紧要关头?南唐刚刚战胜两国,马上要和新宋对峙?
这种节点,浸淫兵部几十年的陈觉不会不知道事情的紧要性,选在这种时间回乡养老?是不是有些太不合适了。
因为除了陈觉,没人比他更清楚兵部的事情了,南唐接下来几年又是用兵的频繁期,朝廷难道更信任新任的兵部尚书?
答案是否定的。
答案也只有一种,现有的朝廷已经不再信任兵部尚书陈觉了,或者说是不信任陈觉的能力了,回乡养老只是个借口,为这位老大人退位让贤找的借口罢了。
除开陈觉,对南唐兵事了解的人选也就那么几位,陈觉的几位副手,还有南唐的几位老将军。
而燕王上位,一贯遵循打压世家的原则,那些陈觉的副手大概率也是韩派一党,李景遂不会让他们接替陈觉,那么,兵部尚书的人选就只能在几位老将军中选了。
资历老,又有能力,又不拉帮结伙,纵观南唐上下,似乎也只有这一位了。
安国朝!
安国朝是南唐的开国功臣,侍奉两帝,一生征战,战功无数,资历无人能敌,能力也肯定毋庸置疑,更何况,齐王一死,安国朝也没可能偏向任何势力,唯一效忠的只有皇帝和朝廷。
蓦然,紧绷的手指松开,李从嘉低头瞧了瞧被自己双指搓捻地不成样子的蟒袍衣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等李从嘉再一次见到安国朝时,安国朝手里攥着一个小茶壶,刚好一只手能握住,安国朝噙着壶嘴,满意的吮吸着壶里的汁液,到了近处,李从嘉闻见一股酒味,便开口问道:“为何用用茶壶装酒?”
安国朝答:“酒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像是没有回答李从嘉的问题,安国朝重新坐下,不过这次,他坐的姿势随意了些,身子半斜着,一只胳膊撑在石桌上,只小口小口地嘬着茶壶里装的酒液。
喝完一口,他便满意地咂了咂嘴巴,又说:“考虑好了吗?一些兵权交换阿娣!”
李从嘉相信,安国朝当任兵部尚书之后,韩家在兵部的影响力,会被这位老将军渐渐消除,通过一些手段分给自己一些兵权倒也容易。
李从嘉微微一笑,道:“不换!”
李从嘉说的很决绝,自从把阿娣从牢里捞回来,又派人去岭南寻他父亲的下落,李从嘉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阿娣掌握在自己手里,再也不可能将这颗明珠放在外边蒙尘。
齐王宠爱阿娣,不让她掺和外边的事,如果站在丈夫的角度看,齐王无疑是对的,可是站在一个谋权者的角度看,齐王是蠢的,因为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不用。
李从嘉没有那么宠爱阿娣,两人现在的关系确切的地来说,更像是主人和仆人,外加恩人,一些朋友因素在其中。
李从嘉不会站在齐王的角度看待问题,阿娣的脑袋该用还是得用,一些兵权来换,似乎不太划算。
李从嘉又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所以他不换。
李从嘉的回答让安国朝一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这位老将军便恢复了正常,他饶头意味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轻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兵部的一些兵权哪里有靖安王分量重?”
心思被戳破,李从嘉也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靖安王熊无畏是本王的人,如今他仍在吴越领兵,兵部的一些兵权实难让我提起什么兴趣!”
李从嘉没有答应安国朝的条件,一个是因为换阿娣不划算,另一个就是他有靖安王,试问如今:这在外领兵的一位异姓王,兵部拿什么跟人家比?
李从嘉早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起先对安国朝言说的兵权表示有些兴趣,现在想想,也不过是李从嘉的手段罢了,他或许是想从安国朝嘴里套出些什么话。
但安国朝能很快就反应过来靖安王这个砝码,也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位老将军的大局观,他明知道李从嘉不可能答应自己的条件,但他还是要提一嘴,他又想从李从嘉的态度中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