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主动出击:“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你和阮总监,两点约在W酒店吧?”姜凯伦笑道:“我觉得你今天可以备一串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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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姜凯伦的轻轻一句,简烁知道自己不该问为什么。
然而还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阮总监会来我家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她上周六上午来过,今天上午,也来过。”
简烁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
姜凯伦笑:“你不想知道她来我家做了些什么?”
简烁想起上周六,阮漠寒手指上沾染着姜凯伦手上的味道。
她依旧用没有感情的语气:“不想知道。”
“她去你家干什么,关我屁事。”
姜凯伦又笑了:“那你又为什么想知道,我让你备一串青提的原因?”
简烁“嗤”一声:“我喜欢吃青提,顺嘴多问一句,行不行?”
“行啊。”姜凯伦的语气,始终带着优雅笑意:“当然行,毕竟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今天上午阮总监来我家的时候,我教了她一件事。”
简烁盯着窗外的阳光不说话,她觉得要是自己再问“什么事”的话,就输的一塌糊涂。
姜凯伦自顾自说下去:“我教她,不要规定自己只能在进餐时间内,吃固定的东西。”
“比如今天上午,我让她从水果开始尝试,递给她一颗青提,她很乖,吃了。”
简烁很想说“乖个屁”。
但她忍了。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是有忍耐这个技能的。
姜凯伦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教她这件事么?”
简烁立马:“不想。”拖长了语调,懒洋洋的:“我说了,关我屁事。”
姜凯伦笑:“好吧。要是你待会儿想知道的话,可以问阮总监。”
“总之,我想请你备一串青提,让她随时吃一吃,好么?”
姜凯伦优雅道一声“谢谢”,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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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简烁发现W酒店已经近在眼前了。
司机面对后座这个长相格外妖娆却一脸凶狠的美人,一句“请给五星好评”,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简烁下了车,走向1704。
软软的地毯,窄窄的走廊,这条路她已经走的无比熟悉了。
哼着《维也纳森林圆舞曲》,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再跳三步。
就到了1704的房间门口。
简烁刷卡进去,把自己扔在柔软的鹅绒大床上。
她想起自己上周问阮漠寒的那个问题:“姜凯伦家的床,软么?”手指在被罩上来回摩挲了两下。
她盯着天花板,从裙子口袋里摸出那个计数器。
捏在手里,开始无意识的快速的狂按。
啪嗒,啪嗒,啪嗒。
模仿秒针走动的频率。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个周六中午,都会提前一小时来等阮漠寒。
计数器在手里按多少下,阮漠寒就会来了呢?
数到后来,连简烁自己都忘了乱了。
只是头枕在一只手臂上,双眼空洞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手里捏着计数器无意识的狂按。
啪嗒,啪嗒,啪嗒。
直到房间外传来阮漠寒的脚步声,很轻。
简烁把计数器塞进床头柜抽屉,跃向门口,一把将阮漠寒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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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的那串青提,的确是客房服务,但不是酒店送的,是简烁点的。
是姜凯伦对她的试探,也是姜凯伦对她的利用。
下周六,如果阮漠寒继续去姜凯伦家的话,姜凯伦一定会问她,上周六下午,有没有记得吃青提。
所以简烁把青提递给阮漠寒的时候,她想到阮漠寒应该会伸手接。
回忆到这里,简烁的唇边,浮现起一个妖冶异常的笑——
她是谁啊?
她怎么会白白被姜凯伦利用呢?
她都觉得想出这个办法的自己是个天才。
她用这串青提,在阮漠寒面前,进行了自己此生最精彩的一次表演。
表演自己根本不记得,关于阮漠寒的那些无聊细节。
不记得阮漠寒什么时候能吃东西什么时候不能吃东西,能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
阮漠寒当然该相信了,毕竟她演的那么好,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直到她把那颗青提塞进嘴里,吃到了一点点灰尘的味道。
呸,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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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聆音集团和GS集团例会以后。
姜凯伦:“阮总监,留一下。”
阮漠寒工作能力突出,姜凯伦留她单独商量一些细节这事,就一点不显得奇怪。
阮漠寒不露声色,在姜凯伦面前坐下。
姜凯伦笑问:“周末有没有好好做我教你的啊?”
阮漠寒:“没有。”
姜凯伦:“为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林。”
“你如果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所有的感受和欲望禁锢起来,总有一天,会像洪水一样冲溃堤坝。”
“想要真正没有感情,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面自己的欲望。”
“先从食欲开始训练,周六的时候,你不是也深以为然么?”
阮漠寒淡淡:“那是周六,上午。”
姜凯伦很聪明:“周六下午,发生了什么?”
阮漠寒站起来:“姜总,不好意思,跟您约好这周六去您家的事,我想取消。”
“可以。”姜凯伦笑容优雅,并不意外:“不过,为什么?”
阮漠寒:“因为我发现,我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现在误会解除,我就没有改变自己习惯的必要了。”
不等姜凯伦答话,阮漠寒径直走会议室走了出去。
并没有看到,姜凯伦在她身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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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办公室,阮漠寒接到了王诺的电话。
王诺:“我想有必要跟你报备一声,简烁今天来过笑研。”
“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滑了滑梯,荡了秋千,穿着高跟鞋在操场上疯跑了两圈,就走了。”
“没缠着你?”
王诺想了想:“只是说渴了,让我给她倒了杯冰水,算缠着么?”
“没其他的了?”
“没了。”
“王诺,你提醒过我,她是一个很危险的人。”阮漠寒说:“现在,我也提醒你。”
王诺轻声说:“我知道,你放心。”
阮漠寒欲言又止。
放心什么呢?
她并不是担心王诺会对简烁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情。王诺这样一句,倒像是在表达她对阮漠寒的感情,不会动摇似的。
阮漠寒说:“我忙,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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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阮漠寒准时下班。
从电梯出来,走到地下停车场,她放轻脚步。
敏感的耳朵注意聆听,有没有一颗颗细碎沙砾,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
王诺资金不多,笑研的小小操场,是用沙砾铺建而成。
如果简烁站在这里,即便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面上,柔软脚掌跟高跟鞋上掉落的沙砾摩擦,也能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阮漠寒的耳朵能听到。
然而,什么都没有。
简烁并不在这里。
她松了一口气。
她没想错,原来简烁,并不记得她所有无聊的细节,甚至连她下午茶能吃水果都不记得。
也并非只能缠着她一个人玩。
她对简烁,一点都不重要。
那么简烁,就还是她最完美的医学研究对象。
什么都不用改变。她也不再需要姜凯伦。
阮漠寒觉得浑身轻松,甚至觉得地下停车场的空间,都阔绰了不少,不再压抑逼仄。
“阮总监。”
正当阮漠寒要上车走人的时候,一个尖而厉的声音,在阮漠寒身后响起。
阮漠寒淡漠回头,她知道那是钟韵丽。
钟韵丽与她车位相邻,出现在这里本不奇怪,只是在跟徐董事断了关系以后,钟韵丽工作渐渐拼了起来,加班的时候居多,阮漠寒再没在六点见过她。
钟韵丽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我不是来找茬。”
阮漠寒静静站着没动。
她一点不怕钟韵丽。把浑身的刺长在表面的仙人掌,大概是全世界最不可怕的东西。
阮漠寒又想起姜凯伦貂一样的双眼。
还好,她现在已经不用再逼自己跟姜凯伦打交道。
钟韵丽低声问:“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也没有白乐的消息吗?”
白乐,是简烁在追钟韵丽的时候用过的假名。
钟韵丽:“我记得她也追过你。”
阮漠寒看着钟韵丽显得灰败的脸,摇头:“没有。”
钟韵丽勉强笑一下,竟然一句话都没刺阮漠寒,径直开车走了。
阮漠寒望了她的车影一眼,拉开车门,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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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午休时间,阮漠寒紧盯自己的电脑屏幕。
直到一根手指,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她才抬起头,摘下蓝牙耳机。
杨助理:“阮总监,您的鸡胸三明治买好了,我刚才一直敲门,您都没回应。”
阮漠寒:“抱歉,我刚有事在忙。”
杨助理把鸡胸三明治交给阮漠寒,出去了。
阮漠寒撕开三明治包装纸,大口撕咬三明治的时候,双眼仍然紧盯着电脑屏幕。
平时她塞着蓝牙耳机的时候,杨助理敲门再轻,她也一定能听到。
只是今天,她好像太过专注于电脑上在查的内容。
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个页面,全是关于柏静娴的新闻报道。
拒绝姜凯伦的邀约之后,阮漠寒不觉得,自己还能从姜凯伦那边,得到任何关于聆音秘密的解答。
柏静娴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只能靠她自己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