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邱处机冷笑两声,胡须再次微微颤抖起来,一时却说不下去了。
李志常在一旁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搀扶着师父的手臂。
李志常感觉得到师父的身体正在轻微地颤抖,他惊异地连忙去观察邱处机的面色,担心他会突发疾病。
邱处机的脸色微微发白,李志常连忙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搭邱处机的脉搏,跳动得很快,他连忙轻声叫道:“师父!”一边搀扶着邱处机,想扶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无妨。”邱处机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低声说道。
李志常听着师父的声音略有些颤抖,赶紧扶得更紧了些,邱处机的两只眼睛里竟然有些眼泪悬而未落。
李志常一看,心中不由十分心痛,他连忙对李全微微一点头说道:“李将军,家师身体不适,还请李将军且先退下。”
李全一听,吓了一跳,连忙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邱处机。
邱处机对着两个人摆摆手,再次轻声说道:“无妨!”一边随着李志常的搀扶,轻轻坐回到方才的椅子上。
“仙长?”李全弯着腰站在邱处机面前,“仙长还要多保重身体,南去一事我们慢慢再议。”
邱处机再次轻轻一摆手:“这事无须再议,我不会去的。”
“仙长!”李全一听,顿时不由提高了声音:“我们都是汉人,我知道全真一派如今弟子众多,在本地极有声势,不过再如何有势力,难道还有不帮自己人,反倒去帮金人的道理?”
李志常听李全说话极其不客气,不由抬起眼睛来直直地瞪着他:“李将军,请吧!”一边伸手向门外一指。
“你!”李全脸上变色,想要招手把门外的军士叫进来,却见邱处机轻轻一摆手,连忙弯下身来,说道:“仙长,您好好想清楚,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你说的好道理!”邱处机轻声说道。
李全听了,只当邱处机认可他的话,连忙应道:“末将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自幼也读了些圣贤书,道理自然是懂得的。”
“果然是好道理!”邱处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又重新走到窗前,看着满院的果树说道,“我虽是出家人,从来不留恋外物,不过在此安居时久,每每看到这山川秀丽,景色熟悉,每天能够见到当地百姓前来燃香祈愿,内心也常常会生出对这里的许多留恋。”
李全站在邱处机身旁,听他好像念叨家常似地说出这些话,不由点头说道:“恋旧原本是人之常情,仙长舍不得这里是应该的。不过仙长您放心,只要您南去,我尽可以按照这个仙宫的样子,照原样给仙长您再建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您尽可放心!”
“李将军有心了!”邱处机冷冷地扫了李全一眼,说道:“不过,我这穷旧道观李将军能够仿造得出,那周围的百姓、信众、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难道李将军也能一样样仿造得来吗?”
“这个……”李全沉吟片刻,略带些尴尬地笑道:“这个仙长也请放心,咱南朝多的是百姓,信众也多得是,仙长您去了,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再说,咱们皇上既然请您过去,那自然是笃信道教!您想想,有皇上在,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只要保全吾乡吾民!”邱处机一字一句地缓缓答道,胡须抖动得更厉害了:“不知道如今南朝,是否也能仿照得出这北方山水的雄奇?皇上身居南地,可还念着北方百姓的憨厚、直爽?李将军,他们也都是汉人哪,为什么当初皇上就都能够舍下?怎么,偏偏以贫道这老残之身,竟然能劳烦得皇上动了顾念之情吗?”
邱处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音竟几乎是在质问,眼角的几滴泪水也终于滑落了下来。
然而,他毕竟修道多年,虽然心情激动,但是到底控制住了自己,说完最后几个字,在李志常的搀扶下,他坐回到椅子上,轻轻挥了挥手:“李将军,你回去吧,南方我是不会去的!”
李全没想到邱处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愣在当地,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匆匆走进一个人来,他神色慌张,附到李全身边耳语了几句。
李全一听不由大惊失色,两只眼睛对着邱处机恶狠狠地一瞪:“怎么,邱处机,你居然把我们来的消息告诉了金人?”
李志常看着李全的那副样子,不由气得向前走了几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把我师父气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诬陷起我师父来了!自从我师父进门,何曾离开过!他又怎么去告诉别人你们来的消息?什么将军,我看简直是蠢不可及,快走,快走!”
李志常一向性格温和,从来没这样严厉地对人说过话,这会儿显然被李全气得不轻,直接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