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见凌寒香意有所指,禁不住出声笑道,“单凭有人在堂中走动,凌相就断定其与外串联,指使刺客掳证灭口,是否太过草率?”
凌寒香一挑眉毛,“是非黑白一问便知,请诸位同僚据实向陛下回话。”
纪诗起身对毓秀一拜,“陛下下旨传召送信人,臣唯恐横生枝节,便预先在大理寺外等候,确保物证万无一失。”
姜壖猜到纪诗在毓秀敲杯示意后出门,当下见他毫不避讳,面色越发阴沉。
毓秀笑着点点头,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姜壖。
姜壖对毓秀的目光视而不见。凌寒香对纪诗点头一笑,转向堂中问道,“除纪殿下之外,还有谁曾在堂中走动私语?”
岳伦轻咳一声,起身拜道,“老臣曾唤侍从添了一杯茶。”
迟朗笑道,“臣的确记得岳大人吩咐侍从添茶,添茶的侍从去后堂取茶之时,岳大人亲自追了出去。”
毓秀故作惊诧,“哦?朕方才怎么没留意尚书大人曾离座?”
迟朗笑道,“岳大人起身之时,他身后的侍从求其示下,岳大人却并未开口吩咐,而是将人屏退,亲自出了后堂。”
毓秀一皱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岳伦。
岳伦忙解释一句,“老臣去追添茶的侍从,是要将随身携带的茗茶交与他冲泡。”
毓秀冷笑道,“大理寺的茶不合岳大人的心意?”
岳伦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老臣喝惯自家茗茶,别的茶品都入不了口,昨日在堂上喝了几杯茶,回府之后泻了半夜,不得已,今日才自备了茶,初时勉强饮了奉茶,还是觉得不妥,这才吩咐侍从去换我自带的茗茶。”
毓秀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岳大人要换茶吩咐侍从就是了,何必亲自出门?”
岳伦笑道,“今日重审是陛下主审,老臣未敢私带仆役侍奉,堂中侍从不知臣之喜好,未免传话中出纰漏,我才亲自出门吩咐侍茶的侍从如何冲茶泡茶。”
毓秀蹙眉笑道,“一杯茶而已,尚书大人竟如此精细,朕一早听闻你精通茶道,果然名不虚传。”
岳伦并不精通茶道,他明知毓秀有意嘲讽,应是不得,否认也无颜,斟酌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回一句,“陛下谬赞。”
众人闻言,都在心里暗笑。
毓秀将方才侍茶的侍从招到近前,笑着问一句,“岳大人让你换的是什么茶,可还有存余,不如拿来让朕也瞧一瞧。”
侍从忙将茶袋中剩余的茶呈到毓秀面前,“请陛下过目。”
毓秀拿银匙挑茶放到鼻子边一闻,笑着说一句,“白马毛尖,果然是好茶。”
迟朗冷笑道,“白马毛尖虽是好茶,却不是西琳茶,岳大人常年只喝这一种茗茶,恐怕花费不少。”
姜壖在一旁冷哼道,“今日听审诸人,除了陛下钟爱滇州普洱,其余各官常品之茗无非龙井、碧螺春、铁观音之类,有几人喜饮西琳茶?”
灵犀笑道,“本王虽偶用碧螺春,最爱的却是峨眉毛峰。”
凌寒香似笑非笑地说一句,“老臣得陛下御赐铁观音,待客用过几回,自饮却是碧潭飘雪、永川秀芽。”
程棉看了一眼迟朗,淡然笑道,“臣家中常备竹叶青。”
迟朗也笑,“臣家中备的是蒙顶甘露,喝的更多的却是程大人府上的竹叶青。”
毓秀见姜壖沉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微微一笑道,“秦州送来的秦青也十分好,过些时候朕派人送一些到相府,让姜相也尝一尝。”
凌寒香笑道,“陛下说到秦青,臣就想到盖碗茶,夏冬喝来实在不错。”
毓秀笑着对凌寒香点点头,转向奉茶的侍从问一句,“岳大人方才追你出堂,说的可是冲茶泡茶之事?”
侍从被问的一愣,半晌才回一句,“岳大人仔细叮嘱下士如何冲茶泡茶,特别吩咐我要留心水温。”
毓秀笑的若有深意,对岳伦道,“人各一好,爱茶也没有什么过错,岳大人既钟爱白马毛尖,朕以后得了便独留给你。”
凌寒香收敛笑意,对众人正色道,“除去纪殿下与岳尚书,还有谁曾在堂中走动,与人私语?”
何泽轻咳一声,起身对毓秀拜道,“老臣年纪大了,久坐不得,方才出了后堂,请陛下恕罪。”
毓秀笑道,“人有三急,朕怎会追究,只是天官出门之后是否曾与人私语?”
何泽搪塞道,“老臣的家人本就在外等候,臣到后堂之后曾吩咐过他几句话,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毓秀一挑眉毛,“何大人与家人说了什么话?”
何泽吞吐半晌,似有难言之隐,“臣吩咐仆役传话回府,今晚菜上有鱼。”
程棉与迟朗对望一眼,双双冷笑,凌寒香眉眼间也满是不屑,“岳大人要茶,何大人要鱼,倒也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