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缙点头道,“陛下记得不错。”
毓秀回想当年凤天水送她的批言,面上不禁现出敬畏之色,“朕还记得神机天算离世的那一日,容京之中紫霞漫天,出现过难得一见的天象盛景。”
崔缙追忆过往,却只觉得满心不堪,“若非钦天监正屡屡泄露天机,逆天改命,她也不会赔上性命,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毓秀见崔缙一脸懊恼,心中自有猜想,才要打破砂锅再追问,门外就有侍从禀报姜壖与贺枚求见。
毓秀与崔缙对望一眼,面上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毓秀回上首落座,崔缙立于毓秀身侧,吩咐侍从请人进门。
半晌之后,姜壖与贺枚一同进堂,双双对毓秀行拜礼。
毓秀笑着请二人平身,“姜相与副相来尚书府,也是为探病?”
姜壖似笑非笑地回一句,“臣等担忧崔公的病情,却因避嫌不敢登门,今日听说陛下御驾亲临,才一同前来拜访。”
毓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低头无语的贺枚,笑道,“姜相有心了,赐座。”
姜壖与贺枚坐到右下首的客座,崔缙陪坐于左下首。
四人一边用茶,一边寒暄闲谈,姜壖询问崔缙的病情,崔缙询问贺枚的腿伤。
毓秀见崔缙与贺枚对待姜壖和颜悦色,礼数不差分毫,心中自有感慨。
当初崔缙在朝堂之上指摘姜壖奸佞当道时,二人曾撕破脸皮,正面冲突,更遑论之后他受姜党陷害落入狱中,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拨乱反正,事有翻转,姜氏一系虽受损伤,却未伤筋动骨,姜壖对待他百般图谋陷害之人,还这般若无其事,侃侃而谈。
毓秀望着姜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冷笑。
姜壖意识到毓秀冰寒的目光,凝眉笑道,“陛下今日来见崔大人,可是为明年春闱之事?”
毓秀敷衍回一句,“年关将近,各部都忙着过节,转年就是会试,宰相府也要早做准备。”
姜壖微微一笑,淡然应是,之后便顾左右而言他,胡乱说了半晌闲话。
毓秀忍着头痛与姜壖周旋,面上越发不耐。
崔缙见姜壖故意消耗毓秀的精力,便起身拜道,“臣蒙陛下亲临寒舍探看,不胜惶恐,陛下已出宫许久,不如早些回宫歇息。”
姜壖笑道,“陛下与两位大人各有伤病,都该保重。”
毓秀对崔缙点点头,起身对姜壖笑道,“朕原有几句话要对姜相私说,今日在崔公府上,多有不便,唯有以待来日。”
姜壖一挑眉毛,“陛下若有话要对臣说,臣与陛下同行,送陛下回宫便是。”
毓秀莞尔,“姜相可愿与朕同乘龙辇?”
姜壖惶惶一拜,“臣不敢。”
毓秀与姜壖一同踱步出堂,笑道,“姜相三朝老臣,一国宰辅,又是朕的师长,与朕一同乘坐龙辇有何不妥?”
姜壖明知毓秀有意为之,却不知她意欲何为,为一探究竟,索性不再推辞。
崔缙与贺枚对望一眼,送二人到府外,恭送毓秀上车。
龙辇走出十步,又停了下来,毓秀从窗中伸出手,贺枚忙走上前。
毓秀笑着叮嘱他一句,“文德初掌户部事,诸事凌乱,即便辛苦,也务必要在春闱前理清头绪。”
贺枚听出毓秀的言外之意,躬身一拜,“臣遵旨。”
姜壖在一旁冷眼旁观,默然在心中冷笑,他故作不经意地望着龙辇中的装饰,眼中五分艳羡,五分嘲讽。
车轮重动,姜壖便问毓秀道,“陛下为恩科之事亲自登门尚书府,莫非明年的会试对陛下来说意义非常?”
毓秀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姜壖只当毓秀默认,忍不住调侃一句,“陛下心系春闱,是急着为朝廷开科取才,还是为提拔良人?”
毓秀听姜壖语气嘲讽,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笑道,“朝廷开科取才,提拔的自然都是良人。”
姜壖褐眸一闪,摇头轻笑,半晌正色问一句,“陛下恩赐臣同坐龙辇,不知有什么话要对臣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