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要周末了。
白游舟倚在副院长室的门边,闭着眼睛,数着秒数。
温言年什么时候出来?
一秒,二秒,三秒,四秒……
“咔哒。”
温言年抱着文件,还握着门把,抬头愕然地看见了门口等着他的少年。
白游舟睁开双眼,眼中一丝真实的笑意转瞬即逝。
“周末了,院长大人。”
周末了,该回家说私事了。
一回到公寓,白游舟就躺到了沙发上。
他躺在沙发上,刚好可以看见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温言年的身影。
温言年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不论是公务,还是私务。
白游舟慢慢眯起了眼。
青年温和儒雅,金边眼镜看似斯文败类,一双桃花眼看似风流,却洁身自好得不得了,由他打了九年的抑制剂就可见一斑。
要不是上周在温言年的卧室里,发现几支空的抑制剂落在床边,他还真要被这人骗过去了。
没心情吃饭了。
白游舟利落地起身,走进厨房,从温言年身后环抱住了他。正窜个儿的少年已经微微高过青年了。
温言年的身体可见地僵了一下。
“锅要沸了……”
白游舟直接伸手拔了电源。
他发狠地紧紧抱住温言年。
“温哥哥。”
“我真的,一刻也无法忍受了。”
白游舟情难自禁地扣住他的肩胛,紧紧将他往怀中按。
温言年徒劳地想掰开他的手腕,恼羞成怒:“白游舟,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
校服下的胸腔紧贴着西装下的脊背,白游舟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喉结,少年的热度从后而前,完完全全地包围了他。
“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有很多公事想跟我谈,想谈南砚的近况,想谈我的学业,想谈很多很多……”
“但是对不起,我忍不了了。”
“你就是我的温哥哥,对吧?”
“十年前来到我家的温哥哥……”
“陪我度过最黑暗时期的温哥哥……”
白游舟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后颈。
“这一周,我有好好完成任务。”
“所以……请给我一点奖励吧。”
·
十年前。
少年抱着一堆文件匆匆从廊道上走过,阳光洒进廊道,浮光掠影,给少年的轮廓镀了道淡淡金边。
少年长发低束,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十七岁的眉眼还带着几分青涩。
少年敲了敲门,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抱进了总务处。
“请进。”银白短发的中年学者正在桌前处理公务,湖蓝色的眼睛深邃沉静,充满睿智。
“言年,辛苦了。”
白朽伸手接过了温言年捧着的文件。
本以为是和以前一样的,却没想到文件最顶上的一张纸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它落在了白朽的办公桌上,躺在了明媚的阳光里。
那是一纸讣告。
白朽愣住了。
温言年低声道:“总务长,节哀。”
白朽颤着手拿起了那纸死亡通知书,看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把纸张打湿了一片。
温言年小心地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我……”白朽顿了顿,“我去向上面请个丧假。”
那一天,白朽痛失独子,儿子夫夫命丧车祸,只留下了一个才九岁的小孙子。
温言年急声道:“老师!这怎么可能是普通车祸?是不是——是不是政敌那边动手了——”
白朽喝止道:“言年!”
温言年闭上了嘴,良久,才问:“我陪您一起……回第十一星系吧?”
到第十一星系主星的那天,下着连绵阴雨。
温言年跟着白朽,进了白家的老宅。
枯叶堆积在石阶的角落,秋色寸寸绣进了瓦缝里。
从星际车站一路到老宅,温言年的衣服已经被雨汽沾湿了。
温言年一直跟着白朽上了二楼,走到廊道尽头的一间房前。
白朽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人像是一时间苍老了好几岁,神情间透着莫大的悲哀和疲惫。
但他的作风向来沉稳冷静,此刻勉强收敛好神情,抬手叩了叩门,声音微微沙哑:
“小舟,爷爷回来了。”
门内门外一片安静,只剩下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扇小小的木门,却好像陡然拔起了一座巍峨的大山,将木门里外隔成两个世界
萧瑟空旷的寂静中,雨水落在屋檐和窗棂上的雨声格外清晰,寒气侵人。
白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头跟温言年说:“我在这等他开门,你先去楼上去泡泡热水。你要是不介意,就拿衣柜里的干衣服穿,都是小舟他爸爸的。”
温言年冷得脸色发白,咬着牙关点点头。
楼上的浴室很好找,温言年简单洗了个热水澡,就暂时换上了屋主人的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衣服有些宽了。
衣服的布料很柔软,卧室的色调也很柔软,原来的屋主人大约是两个很温柔的人。
他本来正想离开,却突然听到了几声细小的啜泣。
像小孩子在细声细气地哭。
温言年慢慢走近床铺,谨慎地盯着被子里的一个小凸包,轻轻伸手掀起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