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知她一片好意,便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二**眼瞪小眼也无事可做,阿云便吩咐碧绡去唤几名侍女进来。
绮兰、湘函都与顾云锦年岁相仿,几人搬了小桌一起坐着拉家常。
碟子里放着瓜果与糕点,偶尔有清凉的雨丝顺着风飘进来,落在脸颊上舒爽惬意。
顾云锦支踜着脑袋,听几名侍女说趣事儿。
“我听外院小厮说,李管事家中有一独子,看上了隔壁秀才家的女儿,按理说他是奴籍出身,原是配不上人家的,可架不住李管事是咱镇国……”
绮兰嘴瓢差些说漏嘴,碧绡忙接过话头伶俐道:“可架不住李管事是咱公子府中的管事呀,因而他上门去提亲,秀才便答应了。”
绮兰悄悄觑顾云锦,见她并未听出端倪,松口气继续道:“眼瞧着好事将近,李管事被赶出褚安居,那酸秀才见他失了容家的庇护,当即便要反悔。”
“李管事哪咽得下这口气,喊了一帮子人打进秀才家,两户人家起了冲突,秀才被打的头破血流,李管事进了牢房,好端端的一桩婚事就这样被搅黄了。只可惜秀才女儿和李家小郎君了,听说他俩情投意合……”
湘函插嘴道:“情投意合有何用?这世道哪个不注重门当户对?”
碧绡附和:“李管事是靠着容家才入了秀才的眼,可离了容家他不过是个奴仆,仆人之子,又怎么配得上秀才的女儿?”
顾云锦见她们争的激烈,不禁问:“门当户对,有那么重要么?”
碧绡刚想回答,一旁的侍女绮兰快人快语抢先道:“那是自然,姑娘有所不知,大户人家最为重视门第,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贾排末等,最被人瞧不起,可奴却是连商贾都不如,李管事的儿子怎么配得上秀才之女?
阿云点了点头,而后再也未说过话。
暴雨来得又快又猛,不过半个时辰便停歇,满庭花木被打的枝叶零落,东歪西倒,侍女散了话题纷纷去清理。
屋内渐渐敞亮,阿云重新捡起帕子绣起花来。
碧绡见她低着头,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姑娘,奴婢是容家的家生子,从未见过公子待谁那般上心,绮兰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云锦抬头看她,“但是以我的身份,是不配进容家的,是么?”
碧绡没想到阿云会突然这样说,她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话来安慰她。
主子是镇国公世子,先不说他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便是端淑大长公主也不会允许顾云锦这样的身份进国公府。
她想了又想,任是平日里有多伶牙俐齿,如今也只得干巴巴道:“公子看重姑娘,定然会为姑娘筹谋好一切的。”
顾云锦笑了笑,碧绡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姑娘别胡思乱想了,奴婢再跟你多讲一些趣事儿罢?”
顾云锦也不再多言,顺着碧绡的话题,便将此事轻轻揭过。
只自那日起,她除了绣花,便愈发沉默寡言了。
*
也不知是在褚安居时被顾云锦过了病气,还是在回程的路上受了风,容珩回镇国公府的头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一连几日,他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就连嗓子都变得有些暗哑。
伺候他起居的小厮见状唬了一跳,着急忙慌的要去请府医,却被自家世子爷拦下。
容珩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不断浮现梦中的画面,险些被气笑。
这几日,他将多余的精力花在顾云锦身上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梦中都有了她的身影。
因着母亲和陆怀静惯会哭闹的性子,容珩自认对女人的眼泪素来无动于衷。
可顾云锦却不同,她每次要哭时,双眸好似有一层水雾,泪珠含在眼眶欲落不落,瞧着委委屈屈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奇特的感觉。
可就算她哭的再与众不同,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卑贱女子。
容珩一脚踢翻床榻边的案几,心中暗骂,**是撞了邪了。
他一连休沐几日,许多事都堆积,去往京兆府处理完公事后,就已到了日落时分。
快要到镇国公府,容珩猛然想起今儿个是陪母亲用膳的日子,又折道去往公主府。
行至门口,就见陆怀静拉着一名梳着飞云髻的姑娘进门,见着他,那姑娘欲语含羞,最终规矩地向他行了个礼。
容珩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头,就听陈莫在身后道:“太尉府的嫡次女林姑娘,与陆姑娘是手帕交。”
容珩斜眼看他:“你倒比我还清楚。”
陈莫木着一张脸:“主子与林姑娘见过不下十次。”
容珩噎了一噎,行,真行。
国公府家世简单,阖府上下便只有三个正经主子,容老夫人、容珩以及镇国公容昶。
容昶年轻时与端淑大长公主结了秦晋之好,只成亲后两人聚少离多,渐生嫌隙。
容珩三岁那年,镇国公与端淑大长公主和离,而后远镇边疆。长公主则于一年后嫁入宣平侯府,生下一女陆怀静。
宣平侯府与太尉府林家是姻亲,故而陆怀静与林澜既是闺中密友,又沾了些表亲关系,两人感情甚笃,成日里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