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跪在齐王府大院里已经整整一夜了。
天色大亮,摆在她面前的纸笔依旧未动,夜里的水露攀附其上,湿润异常。
府里早起的丫鬟婆子见着她,都纷纷绕开了走,唯恐被牵连。
清晨的凉风一刮,良夜不由哆嗦了一阵。
唇齿间吐露的气息带了冷气,她撑不了多久了。
身上的湿气侵入体内,浑身骨头都已生了寒。
双膝动弹不得,就算如今想回去,也已经站不起来。
回想昨夜。
她以为,留下那枚小金印,他就能放过自己。
没想到他会这般不顾情分。
齐卦,你终究是变了。
就像师兄,终使百般不愿,他也只能活成如今这样。
廊边一阵骚动,良夜侧目去看。
齐卦坐着软轿,正由人抬着过来。
软轿在良夜跟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
齐卦抬头看了看时辰:“体格好了许多啊,竟能撑到这时候。”
良夜抬眼去看他,目光死寂:“我能走了吗?”
从师父给他们结线时起,她的命就已经是眼前这个男子的了。
齐卦的命令,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他让她跪,她便得跪。
齐卦靠在软轿里,支着脑袋看她:“既然早就想好要按你们那一套来做,如今还这么听话,不觉得很可笑?”
良夜垂手撑在地上,给齐卦磕了个响头:“师父准我离门,这是最后一次任务,我能做主。”
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齐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离门?有我在,你怎么离门?”
“金印我还你了,”良夜再抬头时,额上磕出了血,“从此两不相欠。”
齐卦一跃下轿,朝良夜走过来。
“还了金印就行了?”齐卦盯着她的眼睛,良久,伸出脚踩在了良夜的右手上,“想和我断绝关系?”
“你想怎样?”良夜忍住痛,不抽手,也不呼痛,只静静地看着齐卦的鞋面。
鞋面绣的纹样,是她小时候,偷偷给他画过的一块长了草的石头。
这么多年了,他还用着这个花样啊。
齐卦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鞋面,当初的一幕幕就这么翻涌上来。
抬脚朝良夜的肩头狠狠下了一脚,齐卦满面怒意:“别以为我会护着你,是你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