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书意说得认真，松奚搓着手，不肯接。
“这不行……这会出事的！”
“放心，你家大爷人在漠北呢，怕什么？如今军心稳定为重，你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惹得他心烦意乱吧？你知道他会心烦意乱的吧？”元书意淳淳诱导，道，“等你家大爷旗开得胜策马回朝的时候，咱们一起受罚又如何？”
元书意说得认真，松秀这会儿看看她，又看看信封，最后一咬牙，拿过来就跑出去了。
元书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门外笑道：“这才对嘛。”
等元书意回到前院时，高景鸢已经在等她了。
招待她的几个小厮杵在门边，一瞧见元书意回来，顿时就激动了。
总算是回来了！
元书意察觉到他们的激动，走近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出了啥事？”
她院里这些人对她偶尔偏移的口音已经习以为常。
“四小姐过来了，您赶紧进去吧。”几个小厮一汇报，一个个立马溜了走。
顿时外厅门前就没了使唤人。
元书意小皱眉头。
不解啊不解。
等她进屋看到高景鸢的阵仗后，她才惊觉自家小厮反应果然正常。
“额、这是做什么？”
元书意看着高景鸢身边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时，不自觉问出了声。
“这是教习妈妈，唤井姨就好，”高景鸢看元书意这身男子打扮的时候还是一愣，接着才回神过来，却也并未起身，看着那位女子，给她引见，“这是我们府里的少夫人。”
“井姨？”这……目测不是年方二八的姑娘吗？
除了脸上那两团万分明显的红晕，还有满头的珠钗花卉外，明明就是个正常的姑娘啊。
“哎哟，少夫人嘴儿可真甜，”井姨笑着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她一圈，“虽说我年纪小，可我辈分老，您就多担待，唤我井姨就成。”
这井姨还杵在一边直打量她，元书意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四小姐，引见井姨，是……什么打算？”元书意看向高景鸢，问道。
高景鸢也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我要进宫，这是跟我进宫的人，带过来让你看看。”
“给我看看？”元书意有些疑惑地看看井姨。
“毕竟往后我若是要与宫外通消息，就靠井姨了，你们认识认识，也省了麻烦。”高景鸢说道。
“可……不应该是让井姨与夫人见见么？”跟她见有什么用？
她只负责带她进宫而已啊。
“母亲……”高景鸢看了井姨一眼，对方顿时识趣儿地出去了。
元书意看这姑娘一扭一扭迈着步子无比熟练，胸口似被什么堵住，一时讲不出话来。
等她回神，却见高景鸢红了眼眶。
元书意想了想：“夫人不大好，是吗？”
“大夫说是伤了心肺，日子久了，治不得了。”高景鸢轻声吐露了一句。
这是她一直以为最害怕的事，没想到今日竟成真了。
她抬眼去看元书意。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会坐在这里与元书意说自己母亲的事。
“夫人……”想了想，元书意还是说了出口，“我答应夫人的事，让你进宫的事，我尽力而为，但进宫后你的造化如何，恐怕我无能为力。”
想了想，她还是走到高景鸢的跟前，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个女子：“宫里不必别处，你若是进去了，一生也就在那儿了，我听说你生性好自由，别看宫里大，令人向往，可等你厌倦了那里的日子，往后余生可也再没能有选择了，你当真是想好了吗？”
高景鸢微微张嘴，愕然的神情落在元书意眼里，倒是让她不由淡淡一笑。
“昨日你看到他了，想想那样一位尊贵的人都不怎么会笑了，你觉着以高家一个外姓，进了那宫里，又能成为怎样的人？再想想宫里聂家那位，你想清楚了吗？”
高景鸢很是吃惊。
吃惊的不是元书意说的这些。
而是元书意竟然能知道这些，又能看穿这些。
“你……”此刻，高景鸢心里那个疑问突然就蹦了出来，无法控制，“你从未有那么一刻，对那里，产生过向往吗？”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往事的传闻，但昨日之前，那些消息对她来说一文不值，但今日，但此刻，她非常想看看，这个被他牵挂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可否认，她有些妒忌了。
妒忌他们相识于微时，妒忌他们两小无猜的情意。
若当初与他相识的是她，她……
高景鸢倏地低下了头。
“我对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也没办法回答任何人，”元书意想了想，“但是，现在的我是你的嫂子，是高家的少夫人，难道这不就够了吗？”
元书意看着面前这个低下头的姑娘，想必昨日，那位皇上是入了她的心了。
“再者，不管当初我们发生了什么，眼下我们、往后我们，都只会是君王和臣子之妻的关系，你若还跨不过去这个坎儿，心心念念的，怎么能走到他身边，与他相伴后半生呢？”
元书意终究是伸出手，在这位她并不熟悉的四小姐肩头轻拍了拍，以她一贯的鼓励方式。
“他是不是有伤，是不是有曾经，又如何？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靠近或是远离他，他都已然是如今的他了，”元书意低沉的音质里带着些微的疲惫，“你要不要进宫，要不要靠近他，要不要抵上一生去陪他，这是你的抉择，小姑娘，你的决定才重要。”
从外厅里出来，外头的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在廊下等着的井姨看她们走出来，笑着指着外头的天说道：“今儿个天晴，日头好，是个好日子！”
元书意侧眼看看高景鸢，这姑娘眼眶微红，但眸光坚毅，隐隐能瞧出几分熟悉的影子来。
想了想，确实和高景行有些神似之处。
元书意看看天色，果然大好：“既是决定了，那咱们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