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忆没伤到骨头,但桡神经断裂,万幸只要及时进行神经缝合就还有救。
手术还算顺利,千忆被推出来时,除了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毫无异样,还有精神催魏灵诉回家。
但当魏灵诉回家途径护士岛时,不小心听到议论,说309床的小伙子,那么深的伤口,偏半厘米手臂都废了,但他硬是一声都没吭。
魏灵诉的脚步轻轻顿住,千忆的床号,正是309。
第二天,魏灵诉带来了赵齐的新消息,说家里人已经找了专业律师,打算从录音笔里的打斗记录、恶意伤人、屡教不改等等方面进行辩护,势必往最高判罚的方向辩护。
千忆靠在床上,目光垂落,他的左臂已经打上绷带,看不出昨天狰狞渗血的样子了。
魏灵诉抬手,像是想碰一碰,却又怕弄疼他,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他的手指尖:“现在还疼么?”
“还好。”
魏灵诉这才小声说:“好在那个赵齐再也不能伤害你了。沾上我们,他一定会被按到底。”
千忆腾出右手,把人抱上床坐着,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诉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魏灵诉点头应允,千忆特意等走廊上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时才极小声地问:“这次你去找赵齐,又和他发生争斗,是……刻意的么?你平时根本不是个冲动的人。”
魏灵诉抿着唇,没说话。
“诉诉,要不是清明机灵通知我,要不是我赌的方向正好对,你这次可能很危——”
魏灵诉忽然抬起头,直接打断他:“我不是需要你们事事保护的小孩,我一样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千忆望着他的眼睛,魏灵诉的眼睛总是很亮,澄澈灵动,像长夜里的一点远火,是他极其贪恋的火。
千忆沉吟片刻,只克制道:“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把你牵连进这些阴暗的事情里。”
魏灵诉沉默片刻,良久,他才低声道:“你担心牵连我,可你不觉得我也会担心你被这种人拖累么?你又坚强又有才华,应当有更好的未来,凭什么要被赵齐那种烂人耽误一辈子?”
千忆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魏灵诉深吸一口气,稳住语气:“……就这一次。我向你保证,只冒险这一次。”他抓住千忆的袖角,“电话一打来,我也是一时冲动,你……你别对我失望。”
魏灵诉抓住他的衣角,抬起头诚恳地望着他,让人想起拿前爪搭住人的小猫,让人心头一软。
温暖的掌心覆上他的发丝,千忆揉着细软的头发,缓缓说:“我不是来指责你的,更不会动不动对你失望。我只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或者这个伤如果出现在你身上,我是什么感受。”
“我会很疼,诉诉。比现在更疼。”
魏灵诉极细微地一惊,而后眼瞳中的光亮越来越盛,缓缓烁动。
千忆覆上魏灵诉的右手,字句像清泉一样淌进他心里:“所以,答应我,即使是为了我,也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举动,好么?”
魏灵诉垂下长睫,轻轻点了点头。
“真乖。”千忆把人抱到腿上,偏头亲了亲他的额。
魏灵诉侧颊贴在他胸口,极眷恋地蹭了蹭,余光无意间掠过病房床头,一束鼠尾草立在床头柜上,包装花束的缎带尤其精美,尾端是一个花体法语单词,Rêver。
这是他们公司公关用的花束。
那么,是谁抱着一束鼠尾草,在他之前探望了千忆?
*
高二的第一个春天,千忆成功返校,他的几位好朋友特意在食堂四层要了个小包间,点了几个小菜以示庆祝。
吃到一半,其中一个人神神秘秘说有惊喜,千忆笑笑说:“蛋糕就不必了吧,你们都拿来拍脸,把东西都浪费了。”
那人挑挑眉,笑着从门外领进来一个人。看清是谁之后,千忆浅浅地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魏灵诉穿着市一中的校服站在门口,揣着兜,假装毫不关心地瞥了他一眼。
“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那人把魏灵诉推向前,“魏灵诉,大千的好朋友,下学期开始就是我们的小学弟了。”
同桌的都是简单的高中男生,一听说小学弟,满桌人立即热闹起来,千忆的脸色却蓦然一沉。
小学弟?他住院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千忆穿过喧闹的人群,留了句“借一步说话”,将魏灵诉拉出房间。
千忆一直把他拉到僻静的楼梯拐角,急切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转学?”
魏灵诉小心打量他的表情:“我转学过来,你不开心么?”
“这不是我开不开心的问题。”千忆说,“你上的不一直是IB课程么?它和国内学制完全不一样,更对不上国内高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