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乔吟别过头,咬着唇费力不让自己痛哭出声,然而猛然间抬头:“你如此推拒,可是已有新欢。”
陈清川神色渐冷,嗓音淡淡:“与你何干?”
柳乔吟拭了泪,垂下眼自顾自道:“……必是哪个狐狸精勾了清川哥哥的魂,等乔吟除了狐狸精,清川哥哥就会回心转意。”
她衣袖飘飘转身离去,背影凄绝,孤注一掷。
因君王下令恩准,于是柳乔吟一路畅通无阻,寻了一个宫女领路,径直来到了白少华的院落。
庭院中温雅青年在喝茶,秀眉垂目,端起茶盏而露出一截皓白手腕,一袭素色衣裳,也眉目精致得似乎一幅画皮。
她静静地靠在院门边,手指缓缓攥紧,这样好的容貌,这样好的身段,难怪啊……
她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抬步走向白少华。
“听说你叫白少华。”
白少华抬眼见她,微露疑惑:“你是?”
她说:“我是柳乔吟。”
白少华怔了怔。
柳乔吟一手搭在另一手的腕上,亭亭玉立地站着,又细细地打量他。
她终于又开口:“你就是用这张脸迷惑了清川哥哥?”
她很貌美,笑时眉梢轻舒,百般温柔。
“我也不叨扰你多时。”她从袖中拿出一枚刀片,轻轻地捏在玉指间,冷光流转,却寒得渗人。
“我取走要取之物,自会离开。”
她上前一步,猛地将白少华双手反剪,力道狠得惊人,刀片匿于她指间,寒光熠熠地悬于白少华面颊之上,猛然划下——
“嘡”的一声,柳乔吟指尖的刀片被疾掠而来的一片镖打飞。
第二镖追在第一镖镖尾,又狠又疾,射进了柳乔吟的肩膀,飞溅出殷红血珠。
柳乔吟被灌注在那枚柳叶镖中的内力冲击得一踉跄,捂着肩跌在了地上。
“少华!”
薛悯眼眶发红,从墙头翻身跃下,已经慌得袖中柳叶镖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你伤到哪里没有?你有没有事?我一过来就见到她拿着刀片,我……”
白少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薛悯拾起刀片,疾步走向柳乔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
薛悯偏头微闻那刃,声音冰冷:“你竟然想对他用骨生香?”
骨生香,香气清幽馥郁缱绻温柔,却是世间罕见的阴寒之毒,一但沾上就会腐蚀皮肉骨血,永世扎根,无法清除,留下蜿蜒狰狞的疤痕,一生溃烂。
柳乔吟捂着肩口,衣料被鲜血濡湿一片,咳出一口腥甜的血来。
她不言也不语,只是手指微动,徒劳地掰着薛悯的手,却无力挣扎开去。
薛悯捏住她的下巴,拿刀片锋利的刃挨上柳乔吟的脸。
“我让你亲自尝一尝骨生香的滋味?”
“咳……咳……”柳乔吟微咳几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悯指尖蓦地捏紧了刀片。
“薛悯,住手。”白少华制止道。
薛悯浑身一僵,蓦地站起身含泪看他:“她都对你用骨生香了!你此回放过她,她要是再来害你,如何?”
“何必以牙还牙?”白少华垂眸看着蜷缩于地的柳乔吟,“且给她留一线吧。”
“少华,我只想护你。”薛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觉得她该杀,你觉得不该。我……我便不杀她了。”
白少华叹气,问柳乔吟:“柳姑娘,你自己走得了吗?”
“……可以。”柳乔吟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肩头一步一踉跄地走出了院落。
之后薛悯看起来失落极了,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他走到薛悯身边,斟酌着字句:“薛悯,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
薛悯闷闷地说:“你别安慰我。你安慰得太差劲了还不如不安慰。”
白少华:“……哦。”
薛悯自顾自闷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白少华微愣。
“我爹派人来要接我回晦月阁了。”薛悯抿了抿唇,“少华,我怕我一回晦月阁就再不能出来了。你答应我,你以后一定要来晦月阁……来找我好不好?”
她竟然哭了。
白少华微微茫然失措:“薛悯?”
白少华不知她悲从何起,为何要哭尽一生最后的眼泪般簌簌落泪,所有哭声都囫囵在嗓子里,呜呜地,偶然泄露一声竟就是撕心裂肺。
白少华走上前,温声哄:“我答应你啊。我一定去找你,到时游山玩水,全凭你尽兴啊……别哭了啊。”
薛悯哭得呛了口气:“……一言为定。”
她眼眶湿红,很艰难地朝白少华笑了笑:“那我……走了?”
“走吧,小心点。”白少华说。
他目送薛悯离开,她渐行渐远,衣袖轻盈翻飞,消失在墙头。<author_say>